江州乡试之时自己虽然上了榜,名次却并不怎么好看。他有自知之明,今年春闱自己若能上榜,那都得靠天意成全,哪敢想什么状元不状元的?
况且,祝澜堂堂江州解元还站在面前,祝青岩却说自己“博学多才”,这不是挖苦是什么?
“我是好心提醒于你,你怎得如此不识好歹,说话夹枪带棒!?”陈子鸣怒道。
祝青岩掩唇做慌张状,“是青岩不懂礼数了,陈公子可是堂堂礼部侍郎大人的嫡子,屈尊提点青岩,是青岩不识好歹了,青岩这就给侍郎公子赔罪!”
说着就作势躬身赔礼。
陈子鸣的五官都被气扭曲了,胸口剧烈起伏着。
自己父亲原本要出任礼部侍郎,却有人向朝廷送了一封举报信,结果硬被旁人顶了位置。
祝青岩这样说,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而贡院门前,岂容得他放肆?
陈子鸣牙都快咬碎了,猛地转身拂袖离去。
拂袖的一瞬间,有东西掉了出来,竟是他的考引。
祝澜扫了一眼地上的考引,微微挑眉,这玩意可不兴丢啊。
“要不给他送去?还能显得你大度。”
祝青岩瞪了她一眼,恶狠狠道:
“送什么送?不送!
我就是小心眼。”
祝澜唇角压着笑,移开目光,“好,那不管了。”
过了一阵,陈子鸣果然灰溜溜跑了回来,从一众路人的脚下扒拉出被踩得脏兮兮的考引,又灰溜溜地走了。
这一通贡院门口的闹剧,倒也缓解了几分祝青岩入场前的紧张情绪。
几道锣声过后,贡院走出来的官员宣布考生们开始按照分组的顺序入场
学子们手持考引,于入口处验明正身,随后依旧是搜身、检点携带之物。
“怪哉,今年怎得流行开始带石灰进贡院了……”负责检点的官吏小声嘟囔,随后将包袱递还给面前的江州考生,“走吧走吧。”
经搜检无误后,考生们依据考引所示,于贡院之内寻找自己的号舍。贡院内设有号舍近万间,皆为单间,长六尺、宽五尺,高八尺,倒是比乡试的贡院号舍略微宽敞那么几分。
祝澜在号军的指引下来到自己的号舍,刚一进去,就听见隔壁号舍传来铺摆笔墨纸砚的声音。
祝澜却不急着将文房四宝取出,反而向号军要了一盆清水,用崭新的抹布将整个号舍清洗了一遍,角落里的枯枝杂草都被清理干净,接着铺好自己特制的羽绒被褥。
蜡烛与炭火就放置在床下,祝澜点上炭火,又焚了一炉赵清献公香丸,玄参淡淡的药香气与清新的乳香结合,在温暖洁净的号舍内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诸考生皆已入场,贡院大门正式关闭。
礼部官员在狭长的甬道之内巡视,经过祝澜的号舍时不由得有些诧异地多看了两眼,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能将号舍布置得如此温馨舒坦,这学生看起来哪像是来参加春闱,这是来度假呀。
随即笑着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