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无法去形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当舒莫低下头,用手按在他的头上时,一直生活在剧痛中的贪婪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安定感,宛如回到了最原初的时期,酣睡在母亲的摇篮之中,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股让人安定、舒适的气息,他可以感受到面前青年的身后,无数纯白色的光点包围在他身边,共同环绕着对方,展开一片犹如星河般的光海。
贪婪听见无数声音拱卫着面前的人,而舒莫则伸出手,给予他安抚,从他身上传来的气息是平稳的、安详的,像在暴风雨前的夜晚时躺在由柔软布料组成的被窝里,只要他闭上眼睛,就不会再感受到任何危险。
贪婪很想咬舒莫一口,幻想过那是一种何等甘甜的滋味,就连舒莫身上散出的气息都让他无法自控,贪婪甚至得用尽全力才能压制自己去侵占对方的冲动。但现在,贪婪却现舒莫的身上传来了一股很难形容的腥臭滋味,它在一点点地侵蚀着舒莫的味道,尽管这只是一个预兆,甚至于还没有产生危险,但贪婪却已经无法忍受。
“让我帮你”
贪婪的喉咙里出低沉的吼声,在舒莫想要推拒他时,甚至忍不住用上了些力气。黑青年的手腕被他捏红了,舒莫微微皱起眉,在那一瞬间露出的神色有些痛苦,眼神中更是带上了一点不悦,宛如被那道眸光刺中心脏,原本可以直接强硬地去探查对方身上异样的贪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身体犹如被凝固了一般动弹不得。
“够了。”舒莫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他伸出手,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手腕从贪婪手中拔出来。这一瞬间,贪婪可以有无数种方法去压制面前的人,并不顾对方的意愿继续自己的行为,但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舒莫扯出自己的手腕,接着,青年按着自己红的右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是在做什么?”
舒莫轻声道。贪婪抽回手站在他的面前,眼神仍然有些固执:“我想帮你。”
“我必须得保护你的安全,”贪婪的眼神仍然很纯粹:“我没做错什么。”
舒莫很想抽根烟,他对贪婪说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贪婪舔着唇,他抬起头,用蠢蠢欲动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舒莫却不为所动,这是一场无声无息的较量,贪婪的眼神死死地顶在舒莫身上,换成其他情况,又或者换成昨天,舒莫也许会感到畏惧。
但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不行,不管贪婪出于什么目的,他也不能再退让一步,否则下一次,他就还是会像现在这样,被拖入这里,以保护他的名义肆意摆弄。
“你不是说……你会听话吗?”舒莫的声音放得很轻,他的语气柔和,却故意不去看面前人的表情,就连脸上的温柔仿佛都是另一种施加压力的方式:“现在却连我的话都不听,更是直接把我拉到这里来。”
“我要保护你。”贪婪执拗道,从舒莫的视角,只能看见他低垂在身侧的手掌,那双手看上去白皙如玉,却分分钟可以掀起一场暴乱。
“你这样让我很失望。”舒莫向前一步,这一次他直视着贪婪的神色,看着男人的表情从病态的执拗,再到被他直视时的略微动摇,贪婪就像是一头随时会暴起,接着按照自己的想法胡作非为的野兽,而舒莫站在他的面前,却要用手里握着的报纸一次次地在野兽试图扑向他的瞬间击退对方。
这是一场很艰难的斗争,舒莫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如果这一次让贪婪成功了,那下一次,对方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对待他。
他不会后退,一步都不能退。
舒莫说:“你不是说过要听我的话吗。”
贪婪的眼神几番变化,有那么一瞬间,舒莫甚至能够察觉到对方手臂上鼓起的青筋,他明明有那个能力对舒莫做任何事,又为什么要遵从对方?
可是那是他的神……
贪婪想到这里,脸上的神色终于开始动摇起来,男人第一次主动退后一步,他眼中的神色仍然是一片疯狂的执拗,他咬着牙,将手指伸进嘴里把自己的手撕咬地一片鲜红,血从嘴角流出来,贪婪垂下手,男人的血液并不是纯粹的红色,而是有些暗,沉,带有淡淡的粘稠感。
他舔着自己唇上的血,看着面前的舒莫,又再次感觉到那股无法形容的吸引力,贪婪的脸上满是痛苦,但眼中的狂热又让他显得病态起来:“我没错的。”
贪婪说:“我只是想要保护你。”
舒莫扭过脸:“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我不可以吗?”
贪婪的声音有些抖,舒莫没有回答他。男人睁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人,就在舒莫以为他会像水晶一样碎开的那一瞬间,贪婪却呵呵地笑了起来。
“没有关系,都没有关系。”贪婪说:“只要能守在你身边就好。”
舒莫抿起唇,犹豫了片刻后,黑青年脸上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对着贪婪伸出手,男人就露出疑惑又迟疑的表情,对着他蹲下身。
柔软的紫蹭了蹭他的掌心,舒莫刚想说些什么,大门却被忽得推开,西诺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他刚刚好将这一幕望在眼里,那一刻,西诺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贪婪,又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舒莫,脸上的绝望生动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你?”
“你们?!”
那一瞬间,舒莫回过头看着他,三个人形成了死循环:舒莫看着西诺、西诺看着贪婪,而贪婪则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