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爻一把抓住了阿谁,心下得意——其他人总是疑心唐俪辞在这婢女身周部下伏兵还是暗卫,他就说以唐俪辞如今腹背受敌,哪里还有心思来管这个丫头?这丫头人无足轻重,但她可能看过《往生谱》,杏阳书坊有自印书籍,如果当年还有留下什么印版,印版的下落还要着落在阿谁头上。但这件事又不能让阿谁察觉,一旦她知道那《往生谱》的厉害,此事必然要生变。
郝文侯抓她回家,也是存了这个心思,但谁知其中起了什么波澜,他居然鬼使神差看上了这个丫头,不但没问出来秘籍的下落,还送了一条命。闻爻年纪不大,他没有见过郝文侯和柳眼,这丫头轻贱得很,把她抓住,严刑拷打,必然能得知《往生谱》究竟有没有外传!
就算她宁死不屈,把她交给师父,那也是大功一件。
在阿谁默不作声的时候,闻爻点了她几处穴道,将她和她怀里的娃娃一起捆了,一跃而起。他那些刚认
识半日的“好友”们大惊失色,围上来询问发生何事,被他一人一掌重伤,连卖货郎也没逃过一劫。随即闻爻飞身而起,抓住阿谁和凤凤,往东而去。
街头一阵大乱,百姓眼见即是打架,又当街掳人,当下四散而逃。
唯有远处街角,那刚刚逃走的“小贼”自屋檐下窥探了几眼,又默默地退入了阴影之中。
闻爻带着人在京城街头转了几转,突然之间,不见了。
那“小贼”又在远处盯梢,不久之后,一只信鸽向南飞去,没入晚霞之中。
那日夜里,天清寺灯火通明。
红姑娘得知阿谁被掳的时候,唐俪辞已经去了姜家园。他走得太快,错过了飞鸽传书。
姜有余的手下探得阿谁和凤凤被掳,但红姑娘对此事心存疑虑。
疑虑一是唐俪辞当真放任阿谁离开?如果他的确放手,而又觉得区区阿谁区区女婢无关紧要,为何姜有余的手下却仍然在盯梢?
疑虑二是阿谁虽然不会武功,身份低微,但她并非无能为力。
红姑娘与阿谁在风流店共处多时,风流店那并非什么温情小筑,时常就要死人。柳眼阴郁癫狂之时,连她都难以靠近,阿谁却可以处之泰然。这丫头天生有一种能平息事端的能耐,唐俪辞在她面前都要静下来几分,她就这样任人掳走了?
宛郁月旦坐在她身旁,碧涟漪为他读完了飞鸽传书,他弯了弯眉眼,微笑道,“阿俪是拿阿谁姑娘
做了一个饵。”
红姑娘微微一惊,醍醐灌顶。
的确,唐俪辞放任她离去,看似恩怨两清,却是以阿谁做了引蛇出洞的一个饵……他在钓鱼。
他爱不爱阿谁?红姑娘看不出来。
也许是不经意的喜欢过?得到了又厌弃了?
不管是爱或不爱,他拿着曾经在意过的女人的命,堂而皇之的钓鱼——这人心狠手辣,毒如蛇蝎。
不管是对别人还是自己,都是这样。
红姑娘轻轻叹了口气,“但他去了姜家园,走得太快,人既然不在京城,他钓的诺大的鱼却要谁人去收?”
微微蹙眉,她低声又问,“飘零眉苑自玉箜篌失势后,沉默了三日,我料其中必然发生了巨大变故。宛郁宫主,你说我等是继续等,还是——”
宛郁月旦也微微皱起了眉。
这几日成缊袍带伤潜入了飘零眉苑外部,窃听到飘零眉苑内部生变,白素车囚禁了玉箜篌,夺了飘零眉苑的大权。
但此后飘零眉苑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白素车都失去了音信。
这不应该的。
成缊袍没有忘记白素车当时横刀在手,说“杀人者谁,不过白某。杀一人罪天下,而杀万人……却可成一将。”
结果她不但成了“一将”,她还成了白尊主。
她到底想做什么?
无论她想做什么,都不可能什么也不做,玉箜篌被囚,鬼牡丹岂能无动于衷?死寂的飘零眉苑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在红姑娘和宛郁月旦沉吟
之时,孟轻雷突然来报。
“那个柳……那个魔头和玉姑娘,带着十几名弟子,出现了祈魂山后山,正和一群乌合之众战作一团。”
红姑娘吃了一惊,“和谁战作一团?”
孟轻雷叹了口气,“清风帮和断刀门,他们都有门徒死于九心丸之毒。”他忍不住道,“这恶徒死有余辜,九心丸流毒无穷,害人无数,实该把他千刀万剐……”
宛郁月旦眉眼一弯,“这恶徒和唐俪辞狼狈为奸,但手握九心丸的解药。我等当先把他捉拿在手,逼问出解药,再杀他以谢天下英灵。”
孟轻雷恍然大悟,“我和成兄一道,必定将此魔头生擒!”他即刻纵身而去,不知为何柳眼突然在此,但人既然在此处,不能让他跑了!
“也只有孟大侠这等老实人,才会听不出你弦外之音。”红姑娘幽幽一叹,“听闻柳眼另有奇门医术,不知能不能治得了‘蜂母凝霜’。”
碧涟漪身中剧毒,又被王令秋折磨,至今起不了床。红姑娘愁眉不展,宛郁月旦的手指轻轻磨蹭着椅子的扶手,低声道,“王、令、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