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缊袍和古溪潭两人循着碧涟漪留下的磁石标记,追踪到了玉箜篌寝殿之外,尚未来得及进入,只见寝殿内烈焰四起,熊熊自门窗冒出,随即轰然塌陷。
此处乃是地底,虽然飘零眉苑是由设计好的机关通道落下,其顶上并非完全的黄土,但蟾月台跌落导致的山体震动让山中沙石松动,寝殿支柱垮塌,引发周围沙石崩落,将玉箜篌的寝殿完全埋入了落石与泥土内。
成缊袍与古溪潭面面相觑,但见眼前烟尘弥漫,鼻中仍旧闻到毒焰特有的古怪气味,却不知玉箜篌人在何处?两人捂住口鼻,一起落身在寝殿砖石之上,侧耳倾听地下的动静。
这烈焰熊熊,随后寝殿垮塌的模样,显然是有人在里面大打出手,却是谁会在中原剑会闯入飘零眉苑之时抢先动手?成缊袍心下有所怀疑,凝神倾听,只听砖石下依稀是有动静,却不知是谁。
正在迷惑之际,土下一戟伸出,成缊袍反应极快,挥剑便挡,“当”的一声却见那土中伸出的长戟上染有焦油,呼的一声火焰陡然生出,点燃了成缊袍的衣袖。古溪潭大吃一惊,“师兄!”他拔剑向那长戟刺去,成缊袍挥袖让火焰熄灭,脸色慎重,在古溪潭肩上一拍,“回来!”
古溪潭听话撤剑,“师兄,他是……”
“狂兰无行。”成缊袍淡淡的道。
随着一戟挥出,崩塌的寝殿废土上砖土猛然爆开,一人
一起跃出,正是狂兰无行。狂兰无行身后“魑魅吐珠气”扬起,成缊袍和古溪潭只见那弥散的沙石和未散的毒雾在他身后漂浮不定,仿若百鬼将成。随即“魑魅吐珠气”和战戟的金红色刃光一起当头罩落,成缊袍和古溪潭一起大喝一声,挥剑抵挡,双方一触即分,成缊袍和古溪潭被狂兰无行一戟震得横飞出去,古溪潭背后撞上寝殿前的走廊残壁,虽然他只是被战戟的澎湃巨力震荡了一下,却是狂吐鲜血。
他苦练十余年的武功,在狂兰无行面前,竟是一文不值。
这一戟主要是成缊袍接下的,他与狂兰无行内力相接,虽然不至于重伤,却也是气血翻涌,骇然失色。
眼前魑魅吐珠气非但将他师兄弟二人一起横扫了出去,甚至将半垮塌的通道再度震塌,狂兰无行本来就形如妖魔,再度从砖石土木中钻出的样子,越发和妖魔鬼怪一般无二。
这人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此。
成缊袍生平第一次,过手一招之后,已失了锐气,生出了寒意。
而狂兰无行在这里,玉箜篌在哪里?成缊袍心念一转,寒剑凄霜一招“胡烟白草”,对着满地废土扫出气势磅礴的一剑。剑气所及,将那满地沙土掀飞,狂兰无行被沙石掩目,战戟横扫,带着疾风画了半圈,扫开了飞扬的沙土。
“胡烟白草”之后,沙土里再度钻出一个人,这人满脸是土,成缊袍一看这是个
陌生人,再看此人狼狈不堪,嘴角带血,显然正是方才和狂兰无行在屋里过招的人。他横剑将此人挡在身后,“朋友,虽不知朋友何人,但与飘零眉苑为敌,便是我中原剑会的朋友。你且退开。”他明知不敌,却仍然牢牢盯着狂兰无行,“退开!”
古溪潭捡回刚才脱手的长剑,与成缊袍并肩而立,准备再接狂兰无行一戟。
那位从土里爬出来的“朋友”手里抓着一柄短剑,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听闻成缊袍喊他“朋友”,笑了一声,一剑往成缊袍背心刺落。
成缊袍乍觉身后劲风不对,那短剑快极,已经入后心寸许。古溪潭一声惊呼,出剑招架,将那位“朋友”的剑挡开。成缊袍怒极回身,却见那“朋友”袖袍捂脸,一声诡笑,已消失在漫天烟尘之中。
惊鸿一瞥之际,成缊袍认出了那人的身法,不可置信的怒喝,“玉箜篌!”
玉箜篌做西方桃打扮时,顶着薛桃的面貌,长年累月一身粉裙。成缊袍只知他在和任清愁动手之后重伤,怎知此人变成了这般模样?更不会想到他竟然和狂兰无行在屋里动手,打出了这等威势,绝非装模作样,如此说来,那与飘零眉苑为敌的人,竟是狂兰无行?成缊袍一边运气止血,一边满心是不可思议。
古溪潭自己伤重,成缊袍又被玉箜篌一剑刺伤,两人回过头来,只觉通道中逐渐灼热,浓烟和烈焰
让人头昏眼花,烈焰越烧越旺,古溪潭居然分不清周围明暗翻涌的是狂兰无行的魑魅吐珠气或是火焰的残影。
成缊袍缓缓吐出一口气,后心的伤口虽无大碍,却影响他的体力,玉箜篌已经重伤,却在他一念之差下逃走,成缊袍只恨自己眼瞎,竟没有认出这魔头。而此时此刻,他却不能分身去追那魔头。
师弟重伤在身,而狂兰无行那柄中空浸润了油脂的战戟终于起火,戟刃上黑红色的毒火熊熊。成缊袍看见狂兰无行似乎也向着玉箜篌逃脱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他手中的战戟寸寸开裂,点点毒焰伴随着碎裂的长戟,仿若漫天烟花,向着他和古溪潭罩落。
玉箜篌掩面而去,身法快如鬼魅,然而他三起三落,已经转入了飘零眉苑数处机关门墙之后,却突然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柔声道:“成缊袍和古溪潭说不定要一起死了,你居然不去救人,非要杀我?”
他回过身来,右手虎口鲜血长流,刚才被狂兰无行震裂的伤口仍然在流血。
然而地上滴血的并不只是他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