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毛发旺盛的舰队长官听了他的话,发出粗狂的笑声:“请您放心,总督阁下,我会立即组建一支庞大的舰队,去给我们的敌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不过现在需要您赋予我征召明国船只的权利,我可不想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
“当然,亲爱的兰伯特,就按您说的去做吧!有您这样出色的舰队指挥官,我们东印度公司在东南亚是无敌的!”
可他转眼就把事情搞砸了!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罪朗必即里哥。
要怪就只能怪荷兰东印度公司对普通士兵的工资过于苛刻。
他们发放的薪水甚至都不够一个人生活,平日里无事还要去做兼职来补贴家用!
所以才有了当初跟着若昂抢劫,然后对他死心塌地的荷兰卫兵。
如今士兵们一听要征用(没收)明国人的商船,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范·迪门的想法是:以征用荷兰商船为主,明国商船为辅,因为对于荷兰商人来说,征召作战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且有相同的联络方式,与军舰配合起来也得心应手。
在他看来,能在这个时期(郑芝龙称霸南海)愿意不远千里跑来巴达维亚与荷兰人交易的明国商人,都可以算是自已人。否则那些一心求财的海商,直接在马尼拉交易不是更实惠吗?
所以只征调部分大船即可,其他小船不用太过苛责。
而朗必即里哥的说法是征用所有双层甲板、并且携带火炮的船只,他要带领一支庞大舰队反攻明葡联军!
但在具体执行时,士兵们并不会费心费力去区分,他们只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假装分辨不清,只要是明国人的船,就会上去勒索一番!
平日里他们在城中已经这样做习惯了,反正明国百姓只会选择忍气吞声,又或者交钱息事宁人。
于是历史就在这里转了个弯。
说来也巧,有一艘原本属于郑家的船来这里做交易,其实也带有打探消息的任务。他们入港不久,荷兰士兵就开始逐一排查,小船交钱了事,而明国人的大船则被陆续带往军港,人和货物都不允许下船,给出的理由是要征用船只打击海盗,说白了就是要明抢。
郑家已经在南洋称霸好几年,几乎与荷兰人平起平坐。有时荷兰人在南海搞运输,还要偷偷插上郑氏的旗子来作掩护,由此可见郑家海军的威势。所以他们的船可不会受这等窝囊气,当下就要掉头驶离。
港口的荷兰士兵见状,立刻发出警告,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一边向上汇报,一边使用武力拦截。
战斗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国人有这样一个好习惯,只要有了领头的,并且对自已也有利,剩下的人就会跟着效仿。
之前被扣留的船只,一看港口打得热闹,监守他们的人也匆匆跑去支援,船上的人一合计,也不敢多待,要是等巴城里面的援兵到达,自已想跑也跑不了了!
就像之前所说,荷兰卫兵的饷银也就比大明的卫所稍强一些,平时没有战事,港口不会有太多守卫。
其他商船一跑,引发了连锁反应,所有外国船只都跟着向港口外驶去。
他们也没办法,炮弹不长眼睛,留在这儿只会被误伤,所以他们也只能躲得远远的!
为了拦截军港内的商船,荷兰人的岸炮不得不发炮警告。
可得到的只有加速驶离和铁炮还击!
天色很快变暗,海上的追逐还未结束,岸上的弹压又迎来激烈抵抗。
对此荷兰人早有准备,他们很久以前就逼迫华人拆除原本分散无序的住房,强行让他们聚集在城南居住,驱逐起来也很方便。
许多来到这里的大明海商,都经历过西班牙的两次屠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此刻已经深入他们的思想,对于最近压迫越来越甚的荷兰人早就防着一手。
眼见着今天又是扣押商船,又是开炮的,到最后竟然开始驱赶所有大明子民往城外汇聚,他们想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于是反抗越来越激烈,很快就变成了朱逢春所看到的样子。
此时箭在弦上,范·迪门也不得不发,现在已经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了,如果不能及时弹压,巴达维亚恐怕又会重蹈十年前的覆辙!
很快自由射击的命令就被下达,被围困在北边城门口的商人、石匠、木匠,农民、糖厂工人,建筑工人等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许多都被当场射杀。
只在荷兰士兵装弹期间,这些明朝移民才反应过来四散逃跑。
可是两边都是举着刀枪的荷兰士兵,跑过去也会被一剑砍翻,退回来迎接他们的又将是枪林弹雨。。。。。。
城门与对面的街口化为天堑,男女老少重新挤在一起哭天抢地,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白天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就要被无故枪杀?
自已带着家人远离故土,无怨无悔的辛勤劳作,结果换来就是这这样的下场?!
他们临死前也不知道该恨谁,只会哭喊咒骂老天不公,一生行善积德,换来的却是横死他乡。
就在漫长的装填后,荷兰士兵准备举起火绳枪的那一刻。
轰!轰!轰。。。。。
从天上飞下数道橘红色的光芒,将两边正要举枪射击的荷兰士兵打成碎肉,即便是站在旁边未被直接击中,也被爆炸后的弹片撕扯的不成样子。
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别说是他们这些明朝人,就算是在现代也没几个亲眼见过。
刚刚还在放声大哭的大明百姓,此刻已经被吓得收了声,他们应该感谢现在还是黑夜,两边距离他们也有二三十米,破碎的血肉溅射不到他们身边,不然往后可要天天做噩梦了!
咚咚咚!空中又是几声清脆炮响,前面的城门顿时四散成碎片。两束明亮的大灯从外面照射进来,街道上幸存的大明百姓忍不住闭上双眼,抬起手来遮挡脸颊。
“大明皇帝在此,凡我大明百姓,皆可出城接受庇护!面向光明,即可逃出生天!”
黑漆漆的空中,有高音喇叭使用官话、闽语、粤语接连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