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老麦尔道所言,后来的练习几乎全在腿上。
“你的腿,小鹿儿,你的腿!”老麦尔道的嚷嚷声就算在梦里也没有停止过:“你的腿还不行呢!”肖林进入了紧张的训练。深蹲架俨然成为一个自虐的刑场,大腿和臀部的肌肉受到的压榨一天比一天严重,更要命的是,他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乔治。
肖林敢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有打算开小差。在严格的训练面前,没有人能抽出一丝精力来理练习之外的任何事。
只是每当汗如雨下,每当肌肉酸痛得将近麻木,甚至连大脑都开始变得昏暗的时候,他总会恍恍惚惚地察觉乔治的目光,像不可思议的第六感一样,有一个声音在温柔地指点他乔治躲藏的方向。
肖林并不知道乔治到底在哪,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可以感觉到乔治的存在。
“再来一次!别松手,挺住!”
全身被汗水浸湿,累得几乎要晕倒时,老麦尔道精神奕奕的嚷嚷声越来越远,只能勉强听见一点。肖林不知道什么支撑着自己不肯放手,只要从深蹲架上下来就能结束受刑般的训练,他知道老麦尔道不会像普通的教练因为他无法坚持而处罚他。
他只是执拗地不愿意放弃再进一步地训练。
老麦尔道为他屡屡惊人的执着和潜力而惊喜:“好样的!好孩子,再来一组!”每天的训练都以筋疲力尽告终,肖林常常无法挺直腰杆走回自己的房间。
乔治在哪里?
如果真有那么一点空隙的话,他会抬头寻找安装在各处的镜头。他不知道乔治此刻是否就在监视屏幕面前,他为了这个不确定性而觉得有点沮丧,甚至宁愿有更多的训练来让他不再胡思乱想。
与昆腾的比赛是黑市拳击界今年的重头戏。
肖林接受的只有训练,他无法想象外面已经沸腾的赌博盘口。他沉默地接受着训练,只是有点渴望乔治的微笑。
裴德也许明白肖林的渴望,但他可恶地刻意不加理睬,只执行一个助手的责任。
“你的深蹲成绩好多了。”
“是的,昨天开始负重增加到四百五十公斤。”裴德问:“感觉怎么样?”
“还挺得住。”
仆人们端上了热腾腾的饭菜。饥肠辘辘的肖林毫不迟疑地享用他的晚餐,经过一天的训练,他已经饿坏了。
饭菜不再考虑肖林的口味,现在一切都以比赛为先,早午晚三餐的配搭只讲究营养。根据肖林目前的状态,营养师们想尽办法增强肖林的骨质。
尽管速度飞快,他的吃相还是非常斯文。裴德站在一旁,微笑着看他进食完毕。四个碟子里面的东西全部一扫而空。
“比赛的日期定下了吗?”
“当乔治先生认为你可以比赛时,比赛就会开始准备。”乔治这个名字从裴德唇中吐出的一刻,肖林诧异地发现自己心跳猛地一跳。
天,他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期待听见这个名字。
飞快跳动的心脏强迫他忘记所谓的东方人的矜持和拳手的立场,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张嘴:“我很久没有见过我的教练,这种情况适合就快参加重要比赛的拳手吗?”话冲口而出,带着抱怨的语气。
裴德沉默了一下。
“你指的是乔治先生吗?”他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问。
仆人们敲门进来,麻利地收拾桌上的碗碟。
“还能有谁?”肖林坐在餐桌旁,唯恐脸上泄漏出什么,他低着头凝视地毯上的花纹,试图不让裴德看清楚自己的脸色。
他稍微有些急躁地等待着。
可恶,他从来没有被这么热切的渴望煎熬过。那种隐隐的藏在心底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慢慢积聚,竟然在这个时候翻腾出来。
他是拳手,而乔治是教练。
不管怎样,至少在比赛之前,他应该坚持自己的立场,就像乔治坚决地消失以坚持乔治的立场一样。
太没有毅力了,自己不应该这样做的,肖林沮丧地想。也许是因为训练太辛苦了,让他对温柔的乔治越发想念起来。或者是因为今天的训练还不够,让他还留下多余的精力。
“什么时候见拳手,这由教练作主。”裴德的回答不出肖林意料,低沉简洁:“肖林,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受训。”肖林沉默了好一会。
“明白了。”他低声说。
晚餐后,他按照计划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柔软训练。受训时的日子差不多是千篇一律的,他有严苛的日程表,具体到每一分钟。肖林必须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练习,用餐,连沐浴也规定了时间。
“今天看什么?”
从房间的浴室出来,裴德像往常一样已经到达他的房间。肖林穿著短裤,没有一丝赘肉的上身赤裸着,训练都在室内进行,皮肤不但没有晒黑,反而更白皙了。
这竟然使他看起来更纤细。
由于他过于单薄的外形和第一场比赛不战而逃的记录,外围的赌博公司对他并不看好。
裴德打开了屏幕:“昆腾第九十七场和第九十九场比赛的录像。”
“第九十九场”肖林坐下,注视着屏幕:“是他和桑亚的那场?”桑亚死在那场比赛中。
“是的。昆腾在第九十七场和第九十九场中使用的战略几乎相同。”这段时间,负责向肖林讲解昆腾记录的人是裴德,当肖林在训练室被老麦尔道调教时,他就和乔治一起就昆腾的比赛记录交换意见:“仔细看这里,肖林。”裴德按了遥控器,让书面停止。
他走到屏幕前,指着画面中的左上方:“看见昆腾出腿的方向吗?他退后了一步,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他需要空间让踢出的腿发挥最大力量。”
“踢腿攻击的前奏。”肖林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
“桑亚就是死在他这一脚下,像狂风扫过幼小的树苗,完全从中间折断了。”裴德让画面继续。
桑亚被猛烈的扫踢扫中腰部,以一个难看的姿势歪着倒在擂台上。
“昆腾的腿功非常可怕,九十九场连胜中,九十六个对手死在擂台上,全部是中了他的扫踢。根据我们的估计,他至少可以一脚踢断三十英寸的木桩。”裴德补充着说:“剩下三个没有立即死去的对手,下场更糟糕。”
“我知道。”肖林反感他提起这个,他想起昆腾残虐失败对手的画面,皱了皱眉:“乔治已经让我看过一个片段了。”裴德继续讲解,直到规定的时间到了,他才关了屏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