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嬷嬷客气了。”郡主说道,“我要见你,是念及你曾是府里的老人。你要见我,我却不知何意。”
裴夫人怔然看她,说道:“我儿子,是不是……你杀的?”
气氛骤僵,充斥着裴夫人隐忍的悲痛。
郡主说道:“令郎的事我深感遗憾,但不是我。”
“那还能是谁!”裴夫人激动起来,立刻被侍卫拦住,她嘶声,“他不是王爷的孩子,你却不信!是你杀了他!是你!”
凉亭外的人声嘶力竭,但郡主始终没有看她一眼,这平静的模样看得裴夫人更是痛苦。
“我从来不嫉恨李山前是不是我父王的孩子。”郡主轻轻冷笑,“如果他是,我反而更高兴,那至少我不必作为父王的独女与他有那么深的羁绊。他也不会总要我回王府探望他,别人也总不会提及我便提及他。
安王爷之女这样的头衔于我,是枷锁。所以玉蓉嬷嬷,我怎会恨你儿子,还杀了他?”
裴夫人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她怔怔摇头:“你……”
郡主叹道:“你当年离开王府,丈夫早去,我那时刚回府,怎会记恨你什么?”
“会……会……”裴夫人重复这个字,久久愣神,可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离开时只说道,“这是我的报应。”
郡主目送她离去,那是一个失独母亲的背影,那样凄然。
对啊,失去了自己孩子的人,余生也不会再快乐了。
等程聿和林飞鱼来到王府时,却被守门下人告知裴夫人走了。
他们只好又回衙门。
刚进门就见衙门吵闹,十四正好要往外走,见到他们急忙跑过来,说道:“裴夫人自缢身亡了!”
程聿一愣,往那边跑。
此时衙役们已经把人从房梁绳子上接了下来,林飞鱼上前细看,裴夫人的口唇脸颊已经憋成了青紫色,脖子也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无论是从外观还是脖子痕迹来看,都是自缢。
程聿也看了屋里痕迹,供踩踏的凳子上有两个鞋印,许是绳子长度不够,便垫脚悬挂,以至于凳子上鞋尖处的摁压灰尘比鞋后跟重许多。
凳子被踢翻后在木板上磕出指甲盖的凹痕,进一步证明她是自己上吊而亡。
两人对视一眼,以郑重的口吻说道:“是自缢。”
赵捕头叹道:“裴夫人没有别的家人,只有一子,以前虽然李山前失踪了,可没见着尸首就有活着的希望。如今见到了,就真的没盼头了……”
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感慨。
程聿没有在屋里发现什么遗书,而裴夫人自尽也没有别的可疑的地方,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被认定为裴夫人思念儿子过度,寻他去了。
浮玉山鬼新郎的案子就此结案。
老四被定罪的那一日,程聿倒觉心口烦闷……如果没有发现那块黄玉,他也认定老四就是凶手,这案子就真的结了。
可两块黄玉摆在眼前,让他如何能信。
慎重起见,他还是向上峰请求暂缓老四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