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排行周排行月排行日推荐周推荐月推荐

第七章 七夕(第6页)

洛水此时正值夏汛,水面比寻常时日要更广阔,但他们所乘的这条船只划得片刻,也渐渐驶近洛水对岸。船离岸越来越近,也渐渐更能看清楚,果然岸上定胜军的重骑不过三百骑左右,却是人马皆披铁甲,各自执炬,照得那铁甲真如玄冰一般,反映得火光飘摇,粼粼生辉。他们的船到了一箭之地的时候,因为吃水太深,靠拢不了,只见岸上一声令下,诸骑便齐齐卸甲,纵马下河。虽人与马皆卸甲,但蹚水之时,这三百骑仍如同铁线一般,慢慢逼近,当先那人骑着极高大一匹白马,身形魁梧,却是执着长枪,对准了李嶷,纵马蹚水直奔过来,看这般气魄,八成便是崔倚。

李嶷这时候早就把剑收起来,也不令人束缚桃子,而是从从容容,命人搭上跳板,放下小舟,亲自引了阿萤——真正的崔琳,和桃子一起,搭了小船迎上去。

船上镇西军见定胜军铁骑如山亦如墙,一声令下,卸甲策马蹚水,真如铁线一般,整齐划一,在星辉火炬之下,马蹄溅起水花无数。老鲍先赞了一声,说道:“崔家这骑兵,着实训得好。”然后唿哨一声,船上镇西军皆弓上弦,刀出鞘,对准了威逼而来的定胜军三百骑,虽是船上狭窄人少,却也不肯输了半分气势。

小船方划出数丈,铁骑的水花便已经溅到了船首,全身着甲的崔倚见着女儿,方掀开面罩,上下打量了李嶷一眼,冷声道:“秦王今日可愿与我一战?”

李嶷见他不过五十上下年纪,手持长枪,居高临下,威风凛凛,当下甚是恭敬地行了一礼,方才道:“见过节度使,既送阿萤而归,自然是不愿与节度使交战。”

话音未落,崔倚已经一枪刺出,枪尖诡异如蛇信,一下子就探到李嶷胸前,李嶷应变极快,双手一探已经捏住枪缨,旋身一转,避过这一刺。崔倚见一刺落空,这才冷笑道:“小子,你不敢战也晚了!”枪杆一抖,“唿”一声,又是一枪刺出,他枪法老辣,更兼沙场宿将,应变极快,饶是李嶷身手过人,也险些未躲过这一刺,当下两人以快打快,一个长枪直舞得虎虎生风,一个在狭小的船板上各种腾挪闪避,一时枪尖在火光的映衬下,如雪凝似霜刃,带着劲风,一时船板上的李嶷如同一只大鹏一般,展翅翻飞。这一场打斗着实精彩,又着实惊险,河滩上的定胜军与船上的镇西军,皆看得屏息静气,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过了十数招之后,李嶷忽似失手,身形晃了一晃,崔倚见他下盘不稳,顿时一枪朝他脚踝刺去,李嶷等的就是这一刻,当下右足一点,整个人凌空翻起,左脚已经踏在长枪杆上,身子一沉,双臂用力一绞,崔倚见势不妙,回枪后撤,谁知枪杆被他绞住,竟然丝毫不动。李嶷本来这一绞之后,便可夺过他的长枪,但他踏住枪杆之后,却是只牢牢握住枪杆,说道:“节度使,我是送阿萤归营,并不是想战。”

崔倚夺枪一时未夺回,手上劲力用到十分,见那枪杆还是纹丝未动,李嶷又开口说话时气息极稳,显然未出全力,更兼言辞恳切,又算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当下他哼了一声,突然撒手,心道李嶷正在用力,这一下子出其不意摔他个后仰,也叫他知道教训。谁知李嶷一见他撒手,便连退三步,每一步都踏得极稳,稳稳当当就化退了那股劲力,然后横过枪杆,却是双手捧枪,恭恭敬敬将长枪奉还,举止之间,做足了姿态。

他二人夺枪,用的都是暗劲巧劲,河滩上的定胜军,船上的镇西军,都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是纳闷怎么突然之间就不打了,好像是崔倚让了一步,主动将枪让给了李嶷,李嶷又捧枪奉还,这两人一让一还,似乎甚是客气了起来。

崔倚狠狠瞪了李嶷一眼,这才接过长枪。左右早就牵过马匹,阿萤翻身上马,低声劝道:“节度使,秦王确实是送我归营。”

崔倚眯起眼睛,打量了李嶷一番,忽道:“秦王殿下,既然来了,可敢随我归营一叙?”

船上的镇西军诸人不由得不安起来,李嶷却浑不在意,笑道:“节度使既然相邀,李十七不敢辜负盛情。”

崔倚称他为秦王殿下,语气中却多是嘲弄,但他自称李十七,却不卑不亢,自有一种恣意洒脱之态。崔倚见他如此,心中思忖,此人善战,雀鼠谷之后更是好大的名头,年纪轻轻就名动天下,看来还真有几分本事。

当下李嶷既然答应,便打了一声唿哨,小黑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声长嘶,竟然还带着何校尉,哦不,是崔琳那匹唤作小白的白马,两匹马很快就泅水而来,站到浅滩上。小白看到崔琳,自然是欢喜不胜,甩着尾巴就凑上来。崔琳自从伤后,还未见过小白,此时见它膘肥体壮,毛皮油光,一看就是被精心饲养的,心中也欢喜不尽,立时就牵住了缰绳,把马鞍换到小白背上。小黑却大剌剌的,就在河滩上甩干自己因为泅水浸湿的鬃毛,然后又甩了甩尾巴,骄傲地长嘶一声,似乎在说,你看我把小白照顾得好好的。

李嶷并不急着上马,而是回身嘱咐了老鲍等人一番,这才翻身上马,随着崔倚父女,被那三百铁骑簇拥挟裹,一起回到定胜军营地中去。

崔倚此来,行动极为迅猛小心,所率也不过数千人,扎营之处,便在洛水上游数十里的山中。李嶷看到这营地选择的地势,便不由心中暗自赞叹,既养得出崔公子那样的“儿子”,又养得出阿萤这般的女儿,还调理出定胜军那般铁骑,这崔倚果然不愧是国朝三杰之一。

崔倚所居,不过一顶看似与军中诸人无异的牛皮帐篷罢了。一进帐中,崔倚便道:“阿萤,你先去换了衣裳,我与秦王有话说。”

崔琳身上穿的还是乔装的镇西军服色,更兼适才在河水中浸了许久,早已经湿透,虽是夏日,但时已近四更,风吹来颇有寒意,她便叉手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宋殊办事素来仔细,更兼此番早就有准备,给她和桃子各自预备了帐篷,当下她换了定胜军中校尉的常服,又擦干了头发,安慰了桃子几句,这才往崔倚帐中去,只见帐中点着松脂油灯,照见崔倚独自坐在案后,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父女久别重逢,更是差点生死相隔,她心潮起伏,见四下无人,这才唤了一声:“阿爹。”

崔倚伸手握住她的手,十分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她脸上的神色,又看了看她手臂上的伤口,这才说道:“瘦了。”

她默然一笑,过了片刻才说道:“能回来见着阿爹,这才最要紧,别的都不要紧。”

崔倚紧紧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他叹了口气,说道:“锋儿的事,你不要自责……”

一语未了,父女二人尽皆沉默。她心中难过,说道:“未能救得公子,我……我真的很难过。”

崔倚双目含悲,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十几年前,我问他愿不愿意做我儿子的时候,他说愿意,我说,若是要做我的儿子,只怕要时时枉送了性命,彼时他年岁尚小,只怕还不知道其中凶险。他说反正他父母早亡,孤苦一人,你又曾救过他的性命,所以他是愿意做我儿子的。”

她心中怅然,想到如兄长般、如手足般的那一人,到底是十分难过。父女二人静静出神了片刻,灯芯结了个灯花,爆得轻微“啪”一声,崔倚方道:“秦王是如何猜得你身份的?”

她想了一想,说道:“女儿也不知道,不过想是宋叔叔几番催问我下落,他那个人素来精细,公子中伏之后,他便将我扣在太清宫,说不定早就起疑。”

崔倚点了点头,脸上神色喜怒不辨,说道:“你怎么不问问,秦王去哪里了?”

此刻她不知为何,竟然有三分脸热起来,嗔道:“我问他做甚,难道节度使还会把他杀了不成?”

崔倚道:“我若是已经把他杀了呢?”

她道:“那也没什么,若是真杀了他,女儿马上去给阿爹煮碗汤饼,咱们吃过热食,立时便拔营去攻洛阳,活捉了天子,阿爹做皇帝好了。”

崔倚听她这么说,禁不住微微一笑,说道:“城里还有裴献,若是阿爹打不过呢?”

“裴献虽然扎手,但阿爹还没有跟他对阵,怎么能长别人意气,灭自己威风,打不打得过,要先打了再说。再说了,若是真打不过,阿爹难道不能把秦王绑到阵前?裴献看待秦王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宝贵,或许一见阿爹绑了秦王来,就乖乖束手就擒,也不一定。”

“秦王不是已经被我杀了,”他不由瞪了女儿一眼,“还能从哪里变出一个秦王来?”

“阿爹是不会杀秦王的。”她这才眉眼弯弯地一笑,“阿爹没那么莽撞,要怎么处置他,阿爹定要问过我的。”

崔倚忽然又问道:“刚才在洛水河滩上,我看到秦王的冠上插着你母亲留给你的那支簪子,是他抢去的吗?”

她大大方方地作答:“不是,那是女儿送他的。”

崔倚不由皱了皱眉:“你怎么把你母亲留给你的簪子,都送给他了?”

她还是落落大方地答:“因为我心悦他,所以就把簪子送给他了。”

崔倚不料她这么坦率地说出来,怔了一怔,过了半晌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臭小子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你青眼有加。”

“我也不知道,”她说到李嶷,眼中却有异样的神采,明眸流转,盈盈动人,“阿爹说当年看到阿娘的第一眼,便知道这是自己定要相伴终身之人,我也是这样,我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是他了,不会是别人,我就是喜欢他。”

崔倚又怔了怔,说道:“他如何能与你娘相提并论……”过了片刻,又悻悻地道:“臭小子,如此不知好歹,竟然敢将你扣在太清宫里,教我说,就该拿鞭子好好抽他一顿,再把他碎尸万段,方才能解此心头之恨。”

她笑盈盈上前牵住崔倚的手,说道:“阿爹别生气了,女儿这不是毫发未损地回来了吗?还是他亲自送回来的。女儿这就给阿爹煮汤饼去,阿爹吃过汤饼,就气消了,好不好?”

崔倚却仿佛不死心,又问道:“真的不杀?”

她点了点头:“不杀。”

崔倚还未说话,忽然他身后的箱笼里“咕咚”一声,仿佛有什么重物相击,崔琳不由得看了崔倚一眼。崔倚不情不愿,起身打开箱盖,原来李嶷被五花大绑,捆得像个粽子似的,正被塞在那箱笼里,饶是那箱笼十分阔大,但他身高腿长,蜷缩在箱子里,自然是满满当当,看着十分憋屈难受。崔倚取出他口中的麻核,却是朝他冷笑:“阿萤说不杀你,今日就饶你一命。”

她虽然猜到李嶷八成是被拿住了,只以为被关押在别处,却也没想到他竟然被捆成这样塞在箱笼里,想到适才自己说的那些话都被他听去了,忍不住脸颊微烫,也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却眉开眼笑,甚是喜悦的样子,简直就跟适才小黑在河滩上一样,如果有尾巴,只怕他都要跟小黑似的摇头摆尾起来。她既然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转向崔倚,正色道:“节度使,他怎么会在这里。”

崔倚不情不愿地说道:“是他再三恳求,说愿意被绑着藏身在箱子里,他要在这箱笼里亲耳听着,若是你说不杀他,就放了他。若是你说要杀,便立时杀了他,他也是并无二话的。”

李嶷虽然嘴里塞了麻核,耳朵却没被塞,一想到她适才亲口说,第一眼就喜欢自己,早就乐得心花怒放,三下五除二便挣脱了绑缚自己的绳索,说道:“阿萤,我陪你去煮汤饼。”

书友推荐:缠金枝(古言1v1,先婚后爱)四合院中的路人封神:开局一个凤凰分身重生知青:我的火红年代山村傻子神医绝世强龙玻璃灯龙王令晋末长剑和大叔奔现后被哥哥舔逼后上瘾了(兄妹h)顶级村医每晚都进男神们的春梦迟音不灭神主少妇的沉沦花开百年芭蕾鞋春盼莺来医生我还有救吗
书友收藏:天才少年,开局便是救世主穿越宋末,从琼崖崛起城里的香艳浪漫时光NBA:开局交易麦迪,震惊联盟香落九重系统赋予我长生,却忘记赐我不老苏璎盛敬锋影视那些年我们的意难平全民神祇:我献祭亿万生灵成神婚色糙汉,超品神婿她是儿媳公媳高玫瑰头颅青云官道权力巅峰:从借调市纪委开始下雨天风水之王大相师陈平再别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