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还是来了,是因为我而来吗?若是以前,我会高兴,而现在,我沉沉地看着她,她有多痛,我就有多心痛。
永夜说她穿的第一身衫裙是我给她定做的那身紫色衫裙,我明知是谎言却配合得极好,心里有些难过,她当着月魄的面这样说,是故意刺激他、故意气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因为,她换女装穿的第一件衣裳是遍绣星月的月白色衫裙。
她就算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她还是穿了这身衣裳。我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她扔下的竹管里是解化功散的血。我握住竹管,她为我流的每一滴血,都值得我用一
生还她。不管永夜心里是否还有月魄,我都能谅解。
事情就这样结束,月魄带着游离谷的人避向山林。
永夜第二次在我面前哭得如此伤心,我能给她的只有一个怀抱。她靠着我,像是捞住了一根浮木,我是她的最后一点儿希望。
向来坚强的永夜脆弱得经不起半点风雨。
我想带她远离皇宫,流浪江湖。父皇却说,总要给永夜一个交代,一个坦诚相见的机会。
我同意,况且,我答应了父皇做太子,要担起齐国的重任。我以为永夜心里有了我,她不会在意是否进宫,她会理解,会嫁给我。
然而,当我以太子身份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的眼中只有惶恐与盛怒。
她很生气地歪曲了我所有的心意,说完就走。
我没有留她,这是我的错。不管我守了她多长时间、用了多大的耐心等她爱上我,我终究还是骗了她。
我想,永夜生气,是因为她心里有了我才会这么生气。她只是气我瞒着她,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我希望她回去冷静想想,毕竟她骨子里仍然是骄傲的,我很期待有一天永夜会来找我。
三个月后,端王八百里加急送来一封信,差点儿没把我气死。信中说,永夜有意嫁给李天佑。
燕说我的脸黑得像锅底。我只“哼”了声道:“李天佑没那个胆,不过是端王李谷信中写得夸张些。”
话虽如此,我还是快马兼程去了安国。
永夜还是那个古
灵精怪的永夜,她将计就计让我吞下软骨丸。
我以为她拆穿了后,会一去不回头。没想到她的手段这般恶劣,对我上下其手让我恨得牙痒。
她说:“我喜欢你,真的,不是月魄,我对他可没半点儿情欲。瞪着我干吗?你该高兴才对。”
我是该高兴,可是,她却要走了。
她说:“皇帝三宫六院,永夜消受不起!”
她走出门,没有回头。
永夜是妖,她诱起了男人最原始的渴望和占有,我什么办法都想过,包括废了她的武功、折了她的羽翼,困住她一生。
我设计让她进宫然后擒住她,她这回变成了迷人的蝶,与我抵死缠绵。我知道她醒了,知道她穿衣打算离开,而我没有动。
这才是我想要的永夜,让她变得和普通女子一样又有什么乐趣。
我看着她消失。我终于明白,她是肯定不会留在皇宫里的。不管她是否爱上了我,她都不会留在宫里。
皇位与永夜,成了我的难题。
我不想做皇帝是一回事,做了皇帝再弃位又是另一回事。永夜的固执像一座山,横在我面前的高山。
“皇帝三宫六院,永夜消受不起……”这句话我反复念过很多遍,我很疑惑。如果她爱我,她为什么不能与我共执江山?我可以不立嫔妃只要她一人。
她可以是我的女人,却不能留在我身边。为什么?
永夜不愿意进宫,她肯定是希望我不当皇帝。可是,这皇帝能是说
不当就不当的吗?
“扬儿,一个皇帝不能被女色所惑。”父皇话虽这样说,声音里却并无责备。
我望着天机阁外的景致沉默不语。我不是被女色所迷惑,而是被永夜所迷惑。国事我知道如何处理,没有她,所有的事情就索然无味。
“让父皇操心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我心里牵挂着她,只是再无女子能让我心动而已。我笑了笑:“做皇帝三宫六院,也不是……非她一人不可。”
说完这句话时,我眼前突然掠过永夜的脸。她离开时的叹息像天机阁旋绕的风,让我的心凉得发酸。
父皇望着我什么也没说,临走时也叹了口气。
天空碧蓝,一朵朵白云被风吹开,圣京在我脚下,齐国在我脚下,我的江山、我的子民在看着我。
闭上眼,我觉得无力至极。
“皇上……”燕弟不知何时出现在天机阁。
我回头的瞬间,他露出一抹笑容:“为人臣子,当为君分忧。皇兄心里烦闷,不如在落日湖建一座别院,无事时去散散心也好。”
落日湖……我想起在湖畔的竹楼里救出永夜的情形,她脖子上的木牌在眼前晃荡,我随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