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见她无事,温柔地说道:“没事了,我让侍卫守在房外,那贼子已擒住了,永夜莫怕。”见她一脸倦色,不忍打扰,拉上房门出去了。
等到屋里人离开,永夜舌尖一翻,吐出一颗药丸来。她拈起药丸瞧了瞧,不屑地想,就算嘴里再塞几颗,她照样说话自如。
玉清丸,回魂精心炼制的药丸,听说有人吃了是大补,也有人吃它会中蛊,无论是不是迷魂散的解药,她
都不敢吃。
月魄,到最后你还是忍不住要提醒我吗?
永夜有点儿讨厌自己,难道她没有想到过被发现后如何应对?在嗅到迷魂散味道的时候她的心就颤抖了一下。月魄不愿让她瞧到的一幕,她坐在窗前全看在了眼里。
她不能动,她不能让别人发现她和月魄的关系,救不了他,再赔上自己,她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可是月魄却做了。
他明明可以像在佑亲王府里一样,挟持她离开,但他却走了出去。
“不知道以后的夜晚还能不能看到星星……”
月魄在走出去时就已经知道无法脱身。
永夜拉住被子蒙住了头,黑暗让她觉得安全,哪怕是自欺欺人带来的黑暗。
月魄知晓了结局,也猜到了结局,那么……她翻过身,趴着往床下张望,眼泪突然就滴落下来。
床下好好地放着那件乌金甲衣,上面摆着玉袖公主的翠玉佩,还有风扬兮的令牌。他真的知道自己走不了,这些一件也没带在身上。
永夜爬进床底,躺了下来,泪水肆意流淌。
为什么她对他还是留了一手,不能全然信任?为什么她还是顺从地装作被迷了心智?为什么她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回魂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不管,安静地瞧见端王一掌将他打晕?她为什么不能相信这世上真有兄弟情义?
他是在山谷里霸道地护着她的月魄,不是别人,他始终就是他。
泪眼蒙眬中,永夜手指轻抚过
床板上月魄留下的划痕,一弯明月如钩,那颗小星就卧在月亮上。
“月魄……”
她手中握紧了风扬兮的令牌,直至掌心里抵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杨花化作飞絮点点轻雪似的飘过京都的天空,草长莺飞的时节,换下厚厚冬装,人也变得轻快起来。
永夜站在她的花林中,樱花早败了,桃花粉嘟嘟的又燃起一片红云。下午的太阳照出一片繁荣与生机。
她拾了根树枝,从地里掘出条蚯蚓往树枝上一穿,放进了水里。
游鱼蜂拥而至,她瞧着那条蚯蚓在水里挣扎,鱼嘴张合的瞬间,手一动,蚯蚓逃过被分食的厄运,永夜一笑,又照样来了一次。几次折腾后,鱼似乎没有了兴趣,蚯蚓也奄奄一息不动弹了。永夜叹了口气,她也没了兴趣。
月魄现在就是这条蚯蚓,端王、佑亲王、游离谷就是这些鱼。折腾一番,从他身上得不到有用的消息,没有了利用价值,鱼就不想吃了。
自己是什么呢?把蚯蚓从土里挖出来的人。永夜很不喜欢这个答案。她取下蚯蚓又埋进了土里,喃喃道:“你和小星不一样,断成几截还能活。不要怪我,我又让你回去了,没准儿一条还能变几条,划算。”
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她觉得肚子饿了,看看天色,已近午时。永夜冲离她几丈外的侍卫吩咐道:“告诉王妃,我睡够了,中午我去她那儿蹭饭。”
端王妃觉得永夜今
天胃口特别好,吃得特别多,不禁有些高兴,伸手摸了摸永夜的头道:“没事了?”
永夜筷子一放:“嗯,没事了。”
“嗯,我也吃饱了,我有事,我想揍人!”端王“啪”地放下筷子,打断了王妃的话,眼睛瞟着永夜淡淡地说,“想去看吗?”
永夜心里黯然,站起身笑容满面:“当然!”
王妃看着端王杀气腾腾,禁不住想起那个白衫少年斯文柔弱的模样,担心地嘀咕了句:“叫永夜去看那个干什么?”
“看着,总比想着的好。”端王“哼”了声,拂袖而去。
王妃愣了半晌不明白端王意思,转过头看永夜。她似也沉了脸,跟着端王就追了出去。
永夜跟着端王往地牢走,神经都绷得紧了。端王意味深长的话表明了什么呢?他要她看,是想看她的反应吧?她又该如何应付呢?
走下长长的石阶,石壁上油灯闪烁。这一刻,永夜似乎又回到跟着青衣师父走进石室的情形。她只用眼微微一瞟,就记下了这里的地形。
石阶的尽头也是间宽大的石室,不同的是分成了几个小间。永夜一下石阶就看到其中一间关着那个月白色宽袍的身影。
她环顾左右,石室里并无别人。一个人住单间,这待遇不错。
“想要动手吗?”端王示意侍卫将月魄带出来。
“永夜没做过,父王先示范一下。”
月魄被悬吊起来,正眼也没瞧过永夜,对端王笑着说:“
王爷不打算给月魄一个痛快?!”
端王脱了外袍,里面是件窄袖绸衫,手指甲抚过油亮的鞭结,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看着月魄那张英俊的脸,心里一股气上涌:“痛快?听说过我是那样的人?”说话间扬手就是一鞭。
月魄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抽得晕死过去。白袍上刚开始没有一点儿痕迹,慢慢地从背上印出一道血痕,从左肩一直拉到腰背,触目惊心。
“父王,他不禁你打呢。一鞭就晕了,要不泼点儿水让他醒来?”永夜慢吞吞地说道。想知道她是否与月魄勾结,怀疑她是游离谷的刺客?永夜想,她杀的人说出来只怕吓死父王,看月魄挨几鞭子算得了什么。
端王气结,盯着她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