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翔一走,刘珏坐在天牢的石室里默想形势。
他有十足的把握子离火气再大也不会杀他。这个时候他会为难阿萝吗?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愤怒。但是这个时候,子离会控制自己,他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逼得太紧。
说不担心是假的。刘珏只希望子离顾及着阿萝,顾及着要用他,不要去为难她。但是万一呢?刘珏甩甩头,坚定地告诉自己,任何的万一都挡不住他和阿萝相爱的心。
她就在里面,明明知道顾天翔不会为难他们,她跟着刘珏也不会吃苦,心里却是放不下,想知道走了十来日的她还好不好?她过得好吗?这样捉她回来,她,会恨他吧。
子离站在宫门外迟迟徘徊。如果说两年里的相思一天天反复碾压着他的心,那么两年后再见到阿萝,他就管不住自己了。似乎伸手就能把她圈进怀里,让她成为他的。这种念头像火山下的岩浆,在地底翻滚着叫嚣着,一经冲破岩层就怒吼着喷发,排山倒海,摧枯拉朽,吐着最炙热的火,流出最滚烫的液体直至熄灭掉所有的热情。
晚风吹来初夏的风,也吹乱了子离的心。
人是回来了,但她的心呢?纵使他燃烬了热情,变成冰冷狰狞的石头,也打动不了她的心。子离陷入了深深的悲哀里。
一种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与其看着她与刘珏浓情蜜意,不如毁了她吧,藏她在心底里,她不属于
他也不能属于其他人!子离被这个念头吓得呆住。然而这是最好的办法,让自己从日日嫉妒悔恨的折磨中解脱出来的最好的办法!
杀了那个在山顶白雪中绿玉似的水里让他惊艳的阿萝?杀了那个王府里含着泪祈求着望着他的阿萝?杀了那个与他策马草原让他飞翔的阿萝?杀了那个与他心意相同箫笛合奏的阿萝?
他的双手下意识抓紧了白玉杆栏。心底里冒出来的想法让他惊恐。
子离摇摇头,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吗?深邃的眼睛里浮上重重的忧伤,那么他只有另一个选择。子离伫立在宫门外,深暗的身影与夜色融在了一起。
内侍小心地提醒他:“皇上,娘娘已等着侍寝了。”
“哪个娘娘?”子离没反应过来。
内侍一愣,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往下一跪:“就是顾将军送进宫的那位姑娘。”
“哦?”子离突然想笑,阿萝被打扮成什么样了?侍寝吗?他嘴角一动,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却如寒冰:“胡说八道什么!混账东西!谁准你们如此待她的?!”
内侍吓得连连磕头:“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
“拉下去棍责三十,长长记性!”子离一甩袍。转身走了进去。
阿萝和刘珏被分开送进了玉龙宫。
她紧张得要命。等待是最不安的。她不知道子离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大怒,不知道他是不是眼含伤痛。她负了他,
她没办法接受他。但是,又由不得她不接受。还有刘珏,他被送进了天牢,子离会怎么待他呢?
从进了玉龙宫起,阿萝的脑中就塞满了各种问题。突听到有脚步声,睁开眼看得目瞪口呆。面前出现一溜宫女和宫侍,手里捧着衣服首饰笑着看她。
阿萝下意识问道:“这是做什么?”
宫女盈盈下拜:“奴婢侍候娘娘梳洗更衣!”说完便走了两个过来。
阿萝手一挡:“不必了!”
“娘娘真是说笑,要的,不然如何侍寝!”宫女娇笑着靠近。
侍寝?阿萝脸一红,心里一慌,人已往后退去:“谁说要侍寝了?别过来呵,我不想动手打女人!”
一名宫女不知好歹已走近了她,伸手欲拉。阿萝迅速出手勾住她的手臂反手一扭。“哎哟!娘娘!”那宫女痛得眼泪流了出来。
阿萝不由自主放开手,无奈道:“别过来了,我不想揍你们!”
其他宫女吓得花容失声。
为首的内侍高叫道:“娘娘,奴婢们失礼了!”竟向阿萝围了过来。
阿萝心一横,拉开架式就要打。一名宫侍一扬手抖出一股香气。阿萝一愣,已呼吸了进去。身体一软没了力气,瞪着宫侍骂道:“下流东西!”
内侍跪地:“娘娘得罪了,只是娘娘性烈恐伤了王上,奴婢们不得已。”
他站起身吩咐道:“你们还不快点过来侍候!”
宫女们这才小心上前,搀扶起阿萝。她浑身无力,被
架着去沐浴,再被换上一身软轻罗。阿萝没法挣扎只能由得她们涮萝卜似的上下洗了个干净,直恨得牙痒。眼睛再瞥见身上的轻罗,羞愤得闭上眼不敢再看,这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辫子被打散挽了个松松的髻。等装扮好了,身边的宫女瞧得呆了。好半天一人才轻声道:“娘娘真是美丽!”
这时候美有屁用!阿萝朝镜子里的自己龇牙咧嘴,顾不得欣赏只盼望力气早点恢复。
宫女小心地把她扶上床躺下,站成一排痴痴地看着她。
阿萝忍不住破口大骂:“看什么看!再看我揍你们!解药拿来!”
方才被阿萝扭住手的宫女吓得后退一步。只听宫侍赔着小心道:“奴婢得罪了。这是为娘娘好,若是伤了皇上,那是死罪!”
“都给我滚!”阿萝气得胸闷。
“是!”
宫侍与宫女轻轻放下层层软帐。跪伏着磕了头,慢慢退了出去。
阿萝心里暗骂,这帮宫人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助纣为孽的活儿了。身体软得抬手都很困难,只得瞪着帐顶出神。
听到外面宫女和宫侍们在喊:“皇上圣安!”
阿萝心里更急,眼里泪光闪动。
子离眼睛瞟了一眼放下的层层软帐,淡淡地吩咐道:“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