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晚安。”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沉寂下去。
就这样头抵着头休息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祁弥再度睁开自己毫无睡意的眼,手伸进迟倾温暖的被子里,顺着他烫的手臂,熟练取下手环。
掀开被子下床,他回头望了一眼丝毫没有察觉的迟倾,而后拿上他搭在床边的外套,径直出了门。
巴别塔与他离开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祁弥点开手环中的平息城地图看了半响,随后抬眼辨别了大致的方向,便迈开步子朝着城中心走去。
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太久没有使用过的肌肉,即便是经过了几天的适应,长时间行走也会带来不轻的疼痛感,这让祁弥不得不中途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二十分钟过去,他额头已经溢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还真成了个废物。”把外套的拉链拉到头,祁弥喃喃自嘲了一句。
乘坐公共车辆会留下手环的记录,这也是祁弥没有考虑这个方法的原因,好在他们住的地方里城中心也不算太远,三十来分钟的时间,足够了避开其他人抵达目的地。
由于居民守则的明令规定,平息城很少会有人靠近城中心,这里是警戒线隔离出来的禁区,硕大的研究院废墟伫立其中,和这片欣欣向荣的城市格格不入。
斑驳破碎的墙皮,还有爆炸留下的痕迹,没有一片完整的窗户,看得到里面杂乱的陈设,到处都积上了厚厚的一层灰,看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人踏足过了。
虽然有警戒线,但却没有人看守,祁弥找了一处长椅坐下,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
在时间来到四点半整的时候,人造太阳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影响,忽然暗了下来,即便只是短短的一瞬,也让不少人出惊呼。
祁弥坐在长椅上没有动,光线的变化并不会影响到他,所以他能清楚看到,在人造太阳闪烁的一刹那,有两道身影翻过了警戒线,轻车熟路地进到了研究院废墟的深处。
那架势,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把手装进衣兜汲取残余的温度,祁弥歪着头,思索这两人进去的原因和他们要怎么做才能出来,人造太阳的闪烁肯定是人为,那这件事涉及到的至少有三人。而且这样做的风险相当大,一旦被抓住,可不是遣送到一层这么简单。
废墟里面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没能等到他们出来的祁弥没了耐心,他站起来,揉了揉脖子,忽然很想念在被窝里的迟倾,如果再不抓紧时间,这次就没办法哥哥一起睡了。
这个念头在脑中盘旋着,祁弥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空洞无比,原本漆黑的瞳孔,边缘竟然隐隐有了透明的趋势,他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步一步朝着研究院废墟而去。
直到走进内部,他瞳孔才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但也不得不花些时间来平复自己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
研究院占地很广,还分成不同的研究种类建立了三栋大楼,每栋楼都有十层,然而只是看似在研究不一样的东西,但其实这里所有的研究人员,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而且为了这个目标,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最后拉上了所有人一起陪葬。
祁弥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大概推测出这些人去的地方,他眉头一挑,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顺着痕迹一路跟过去,那是研究院的家属安置区,因为保密的原因,所以大部分研究员的家人都被接到了这里来住。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他们都没办法和除这里外的任何人交流,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生活圈,在一众两三层楼高的房屋之中,安放自己的一生。
在研究院生大爆炸的那天,还是有不少家属逃出生天,但他们身为研究员的亲人无一例外,都死在了这场灾难中。后来这里就彻底荒废了,而且因为某些特殊原因,禁止任何人再进入。
痕迹到了家属安置区就彻底消失了,祁弥在原地顿了片刻,然后走到一旁斜倒着的半扇门后面,藏隐好自己的气息。
不消片刻,两道人影就出现在他刚才站的位置上,他们都带着黑色的面罩,看不清脸,但声音依旧能清晰地传出来。
“你是不是感应错了?”
被质疑的那个人似乎有些不爽,“我的感应什么时候出过错?”
“也是,”另一人沉吟一会儿,“那可能就是离开了。”
“他会不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知道又怎么样,”回答的人十分自负,“反正上面拿我们没办法。”
“你可真敢说,行了,赶紧走吧,在这儿带着我浑身难受。”
“嗯。”
话毕,二人便朝着研究院之外走去,祁弥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残垣断壁之后,并没有着急出来,又等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那两个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地跳了下来,落地时荡起的灰尘险些迷了他们的眼。
其中一人开始咳嗽,“走,我受不了了。”
另一人似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停留,急匆匆扶着咳到直不起腰的人离开了研究院的范围,果不其然,头顶的人造太阳又一次闪烁,以此来掩盖他们的行踪。
祁弥抓了抓自己的头,回想起刚才那个人的模样,心底的顾虑隐隐加深。
如果他要是把自己搞脏了,哥哥会不会现?
神经质地拍打着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祁弥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一般,有一瞬间甚至想用自己的血来把外套清洗干净,但残存的理智拉住了他——那样只会把外套弄得更脏。
「哥哥不会怪你的。」
模糊却又莫名熟悉的一句话响彻在祁弥的脑海,让他从这种不对劲的状态清醒过来,放下了不停折磨自己头的手,他缓缓皱起眉,这里变得更奇怪了。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祁弥加快了自己的度,目标明确地走进了家属安置区内部,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地址,推开了一道尘封已久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