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阳听到这，撑起身体走了过来，坐在旁边儿的椅子上。
自从爷爷去世，老太太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和他相关的事儿。
陆奶奶微微抬起头，眼里含着温润的笑意，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
“我家算是名门望族，祖上最大的官儿做到总督，到了我爸这儿，虽然没人当官，但祖上积累，钱财不缺，也是大户人家，体面。
我小时候上私塾，大了一些正好赶上上了女子中学，见了世面，家里是想让我当名门闺秀的！可我这脾气，完全继承了我外公那武将的血脉，打架骂人怕过谁！”
陆奶奶说到这儿就笑了，笑完叹了一声，“认识你爷爷还是因为他啊！哎，你说他长得人高马大，也有力气，相貌也凶恶，怎么偏生是个好脾气，被人堵在墙角欺负都不知道还手……那我就看不下去了，三拳两脚就把人揍得哭爹喊娘，当时你们爷爷那个表情啊！嘴张得都能塞下俩鸡蛋！
不过他家世不好，穷学生，在学校见过两次，他就投军去了，原本我们也不应该有什么交集了……
之后我成了资本家的小姐，人人避而不及，我倒图个清净。但年纪大了啊！爸妈急，就给我找了个成分也不太好但底蕴不错的人嫁了……”
陆奶奶顿了顿，又笑了，这回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羞涩。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们爷爷怒发冲冠的样儿，一身军服帅气的很，直接冲了进来，抓着我的手，那气势吓得要娶我那小子腿都软了。
可你们爷爷……哈哈！居然紧张的结巴了，凶巴巴的说：‘老，老子娶定你了！你嫁……’
我呢！还没等他说完，就干脆的应了，‘嫁！谁不嫁谁是王八蛋！’”
说到这儿，陆奶奶满足的叹息一声：“嫁给他，很幸福，但他肩上有担子，我理解……理解……”
番外:当晚
乔甜感觉到奶奶的情绪不太对，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唤了一声：“奶奶……”
陆奶奶顿时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着乔甜的瞬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余光扫到和记忆里不一样的周遭环境和长大的陆灼阳，她才恍然大悟。
啊！老陆头不在了，就她自己了！
意识到自己沉溺于过去，陆奶奶生怕吓到乔甜，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却在看见这张照片的时候就如溢出的水般收不住了。
她扯了扯嘴角，最后放弃了，羞涩褪去，满是落寞。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为国捐躯值得，只是……”陆奶奶说到这儿眼睛顿时就红了。
只是，如果她能回到过去，想告诉她的老陆头……
别硬挺着非要见她最后一面了，多疼啊……
“哎呀，瞧我，今天大喜的日子，真是的，怎么越老越矫情了呢！”
陆奶奶抬手用手掌擦了一下眼睛，顿时又恢复了笑意，伸手拉着乔甜的手，很生硬的岔开话题。
“其实奶奶是想和你说，你还年轻，别着急要孩子，大好的青春可劲玩儿！现在不玩不闹等什么时候呢！别管灼阳这孩子，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身体好着呢，不会那么早死的，等个十年八年的也等得起！”
站在旁边儿的陆灼阳原本还担心老太太，但见她还能损他，就知道老太太没什么大事，翻了个白眼，用手揉了揉腮帮子。
他大九岁这个事儿就过不去了是不是！
“你要是不喜欢孩子，不要也行，咱们家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没那么多说法！”陆奶奶说着垂下眉眼。
丧子之痛，太苦了。
如今想来，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不好的。
“奶奶就是想和你说，别被世俗束缚，人生太短了，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谁也说不准，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自己开心最重要，孩子，千万别委屈自己！”
乔甜被陆奶奶这些话说的心里又酸又暖，但更多的是不安。
爸爸和妈妈身体不好的时候就经常和她说将来的事儿，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托付后事……
如今奶奶这样……
她有些紧张的握紧奶奶的手，柔声和她说：“奶奶，我不着急，但到时候有孩子还需要您来照看呢，我们俩什么都不懂。”
陆奶奶感觉到握着自己的小手瞬间就凉了，笑着拍了拍，“哎呦喂，把我们甜甜宝贝吓到了？奶奶就是怕你性子软被陆灼阳这个小崽子拿捏了才和你说这些的，没别的意思，奶奶身体好着呢！来来来，快让奶奶抱抱……”
陆奶奶说着把乔甜抱入怀里，“哎呦喂，这小身子软的……”
说着抬眸看向陆灼阳，恶狠狠的警告：“你这跟头熊似的，抱人的时候可得小心点，这一用力不得把甜甜宝贝的肋骨勒断了啊！”
原本觉得气氛不太对的陆灼阳被这么一呛，觉得脸颊连带着头皮都跟着疼。
“行了，老太太，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你早点睡吧！还有，这是我宝贝儿，您老别瞎叫！”
陆奶奶还真有些疲惫了，都懒得和陆灼阳吵架了，松开手，和乔甜摆了摆手。
俩人一出去，乔甜就立马拉住陆灼阳的手。
“阿灼，我总觉得不安。”
陆灼阳的面色也没有那么轻松，用手揉了揉乔甜的头，另一只手掏出手机，一边和乔甜说话一边找出沈君玉的号码。
“别担心，老太太是看见咱们俩领证高兴，又想起过往的事儿难免难受，我给沈君玉打个电话，估计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嗯。”乔甜点了点头，拉着陆灼阳往路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