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春的话说的客气,但是这中间的鄙视意味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收着。
薛姨妈沉浸在极度的期盼和虔诚之中,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还得袁春代劳,那当然就更加听不出来袁春这话里有话了。
薛姨妈对袁春这种明褒暗贬毫无察觉,但是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两位却都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自然是对袁春内心的情绪一览无余。
好么,这位女施主真是愈发厉害了,居然都能直接讽刺他们了。
拜托!
他们俩可是神仙耶。
虽然说她们这几位十二钗正册里头的大佬可以说都算是前任同事,临时下凡历劫,但是他们可没有啊,如此直接当面打脸,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就……挺难受的。
癞头和尚跟跛足道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发现了熟悉的苦笑。
然而还能怎么办呢。
这几位可都是祖宗,好歹把台词儿念完,回去交差算了。
他们就只管走个过场,至于结果如何,那都看个人造化——历练历练,那自然是每个人自己的挑战,说不定这位花神小姐姐的历练之路与众不同呢。
两位神使用眼神沟通完毕,很快达成了一致。
癞头和尚便就上前,直接把那“冷香丸”的配方和制作方法交给了袁春。
这东西其实早就准备好了,是装在一个锦囊里头的。
袁春打开看时,果然见到上面是那十分繁琐麻烦的四季花朵儿和四季物件儿的配方,另外更有十分麻烦的制作方法,她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果然跟之前几次时候的风格是一模一样的,就不能痛快点儿么?非得整得这么麻烦,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对着这种没有什么好感度的人的时候,袁春一向都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
加上刚刚那一番试探之下,她发现其实对这俩人也不用太客气——好似他们这任务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得继续,而且好像对结果也不怎么在意,既然如此,那还不赶紧捞点儿好处啊,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想到这里,袁春索性直接对着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道:“这也太麻烦了。不知道可有简单些的法子?或者两位大师现下可有现成的丸药?我那小表妹年纪实在太小,现在整个人烧得火炭儿似得,实在是等不及这春夏秋冬这么多的时日了。”
癞头和尚这才反应过来,被袁春这么插了一杠子,他都差点儿把大事儿给忘了。
第一次的时候,原是他要给宝钗治病的。
因着宝钗这根本也不是病,而是原本属于花神的原神跟肉体凡胎
但是既然能够治病,再给这么个方子就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了——虽然说对薛姨妈那种普通民众可以用神乎其神的法子忽悠一二,但是对着袁春,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不行……
感觉这位女施主的仙气似乎比他跟跛足道友都足,在她面前搞这些神通,总有些班门弄斧的感觉——哪怕明明知道她现在只是凡人,他还是有这种感觉。
这大约就是那些后世的凡人们所说的气场吧。
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癞头和尚颇有些一筹莫展,跛足道人却忽然想通了。他笑着开口,打了个圆场:“既然如此,那秃……咳咳,我是说茫茫大士不若就恭敬不如从命,将那丸药舍给女施主吧。”
癞头和尚瞪了跛足道人一眼,还是叹息着同意了。
他又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锦囊,这次里头装着的就是那冷香丸了。
袁春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癞头和尚也不敢再久留,当即就拉着跛足道人告辞走人了。
袁春笑着跟他们挥手作别,好歹顾忌着薛姨妈没有鼓掌欢送。
她甚至还扶着薛姨妈起身,意思意思对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拱手作揖,算是感谢——原本薛姨妈还想着行三叩九拜的大礼来着,被袁春阻止了。
“姨妈不必如此,这两位大师可当不起这个的。您没听他们俩方才说话,这定然是宝妹妹前世的善因,这辈子的善果,原是他们该着帮宝妹妹这一回的。也是宝妹妹合该有此一劫,过了便就好了。”
为了配合这个混沌红楼世界的古代生活,袁春学会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并且日益熟练。
这不,随便发挥两句,就把薛姨妈哄得一愣一愣的。
薛姨妈对袁春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故此也就没有反对把那丸药给宝钗吃。
袁春倒是对这丸药上了心。
她之前只是见到了这冷香丸的配方,听说了制作过程,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就见这东西灰扑扑、乌麻麻的,闻起来清香扑鼻,尝起来却是酸苦辛辣,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但是降火是真的降火,宝钗不过就服了一丸,身上的热度就下去了,晚间给她服了第二丸,又睡了一夜,次日一早就恢复了正常了。
那个时候,袁春已经回到了行宫了。
四皇子还在城郊的行宫里禁足,她这个四皇子的准侧妃总不能自己随意在外留宿逍遥。
大不了第二日再来就是,反正也要出来找草药和名医不是。
袁春想得很开,回到了行宫,照旧跟四皇子一起用了晚膳。
四皇子虽然一向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见她一脸高兴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破例问了她一句:
“薛家小姑娘的病好了?”
袁春一愣,也还是如实回答了:“正是,恰好得了个好丸药,吃了一丸,烧就退了。今晚又喂了一丸,想必明日早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