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见惯了小意温柔的女子,觉得宜嫔这样的姑娘很是特别,自然也多有宠爱。
不过也是因为宜嫔长得好,发起嗔来美得很,才叫康熙上心,一如与宜嫔一起进宫的,她的庶姐郭庶妃,虽然也是差不多的性子,长得却普通,康熙就不怎么喜欢,这次出来也没带着。
宜嫔嚷着要钓鱼,康熙便带她进了亭子,叫人去拿渔具,正等着呢,不经意抬眸,却正好瞧见了远处的卫氏。
若说宜嫔是娇艳的芍药,那卫氏便是清雅的幽兰,在大日头下一眼看去,只觉得一股幽幽清冷,让人心里头十分舒爽。
去年因着卫氏冲撞了阿哥公主们的事,康熙便冷了她,回宫之时也没想着将她带回去。
对康熙而言,卫氏就像是偶然得来的玩物,新鲜的时候爱不释手,但放开便放开了,也没什么舍不得。
如今乍一重见,突然又记起她的好来,一时间难免有些怀念。
宜嫔见康熙不动了,也顺着望去,瞧见卫氏时疑惑道:“那是哪位嫔妃么?我怎么从未曾见过。”
康熙收回目光,拉着宜嫔的手回到亭子里:“不过是个庶妃,一直住在行宫里,你自是没见过。”
宜嫔知道这是康熙不想谈,便不再追问,只当卫氏不存在,继续磨着康熙陪她捞鱼,二人笑闹个不停,而远处的卫氏,却是哭个不停。
夜里,卫氏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屋子里,桌上放着一口没动过的晚膳。
梁九功进来的时候,瞄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只有两个馒头和一碟子咸菜,那颜色,便是他也吃不下去。
“卫小主儿,皇上传您过去伺候呢,”
梁九功温声道,“奴才带您去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再送您去见皇上。”
卫氏有些不敢置信,眼中泪光再次浮现。
“诶,小主儿,皇上恩宠,咱可不兴哭啊,”
梁九功劝道,“等会儿您好好儿的叫皇上高兴,今后日子才更好过些。”
卫氏起身谢过,便想摸出些银子给梁九功,梁九功没忍心收,退还给她:“小主儿别跟奴才客气了,奴才也算是跟您结个善缘,您跟奴才走就是了。”
这卫氏这般容貌,只要不再闹出之前那种事儿,皇上定然不会任由她在行宫自生自灭的。
梁九功虽然有些贪财,但卫氏这点儿苦命的钱他还是看不上的,不如就结个善缘,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卫氏收拾好进殿的时候,康熙正在泡汤。
一如去年初见之时的情形,卫氏提着一篮子鲜花走到汤泉边上,素手洒落。
“今年这菊花,开得倒是比去年更好些,”
康熙抬手握住卫氏的柔荑,细细抚摸,“你这手,倒是没了茧子,比之前更柔软了,看来这一年,过得也不算太差。”
一滴泪从卫氏眼角滑落,滴在康熙的肩头,康熙倏然回手,一把将卫氏拉入水中。
梁九功亲自关了门守在门口,叫所有人都退远,然后又吩咐道:“去太后那儿向太子爷禀告一声,就说今晚上皇上有些忙。”
胤礽原本正打算回去,听到这话,便懂了,立刻一头倒在了皇太后的床上。
皇太后还在跟胤褆鸡同鸭讲,一个用汉话说明日要去跑马,一个用蒙语说明日要去摘花,说得倒是热闹,就是没说到一块儿去。
胤礽听得头大,无奈当起了翻译,终于叫这祖孙二人达成了一致——
明日先去跑马,然后再去摘了花回来泡汤。
胤礽不喜欢跑马,拒绝了胤褆殷切的邀请,在胤褆床上被迫当了一夜抱枕后,第二天一大早便推开胤褆,逃走了。
一路回去,路过箭亭,只见有一人正在独自练箭,却是纳兰性德。
胤礽过去的时候,见到纳兰性德一弓五箭,倏然射出,五箭皆命中靶心,立时大声叫好,鼓起掌来。
纳兰性德放下弓,对着胤礽拱手道:“奴才总算是将这一手箭术捡回来了,不会再丢了太子您的脸面。”
“你也太用功了,”
胤礽一边好奇的去摸纳兰性德的弓,一边道,“又不赶着上战场,何必总苦着自己?”
他发现了,纳兰性德这个人实在是有些执拗。
康熙叫他练武,他就不管什么天气,每日都起早苦练;
康熙叫他补上功课,他就每晚熬着看书,熬得眼睛通红。
白日里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耽误了半点事情,硬生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将落下了半年的文武功课全都补齐了。
这要是搁在现代,妥妥的学霸,但也未免有点太拼,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他本就因为哀伤而瘦了许多,如今这一个月养下来,不但没养胖,竟是瞧着衣裳都松了,叫胤礽实在有些心疼。
“容若,阿玛叫你补课是因为惜才,不想看你堕落,却不是逼着你自苦,还是身子最重要。”
胤礽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纳兰性德笑着点头:“是奴才心急,太子放心,从今儿起奴才每顿多吃一碗饭,定然会胖起来的。”
胤礽哼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是要盯着你吃的!”
纳兰性德只觉得窝心,见胤礽喜欢他的弓,便道:“太子想不想试试射箭?”
胤礽好奇:“怎么射?我还拉不开弓呢!”
纳兰性德蹲下身子,将胤礽圈在怀里,然后拉开弓,叫胤礽双手握住他的右手腕。
胤礽依言握住,只感觉手下看似瘦弱的手腕紧紧绷着,似乎含着巨大的力量,随即纳兰性德倏然松手,嘣的一声,弓弦不断颤动,而箭矢已经急射而出,直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