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康熙终于忍不住斥道,“裕亲王,太子乃是半君,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这还是康熙第一次对着福全如此不客气的发火,福全顿时脸色涨得通红,却还是死犟:“臣乃太子伯父,见太子德行有——啊——”
福全话没说完,就被太皇太后扬了一身瓜子。
太皇太后沉着脸盯着福全,福全咬牙硬挺着不肯服软。
常宁却不敢,早就跪了下来,隆禧见状,也起身欲跪。
“跟你没关系,你去暖阁里陪着太子。”
康熙拦住了幼弟,不让他跟着遭罪。
隆禧担忧的看着康熙,想要求情,却又不敢开口,康熙对着他笑了笑,亲手将他往里面推去。
待到隆禧离去后,太皇太后直接将那原本装着瓜子的银盘子砸在了福全的脚下。
这回福全再不敢硬抗,顺势跪了下来:“孙儿无状,惹玛嬷生气了。”
太皇太后冷言道:“不但你的玛嬷很生气,大清的太皇太后更愤怒!福全,你今日言及太子之时,是当自己是太子的伯父,还是大清的亲王?”
“孙儿,孙儿自然是太子的伯父。”
面对太皇太后的怒火,福全也有些怂了。
“你若是太子的伯父,自家侄儿不过两岁,你不疼爱也就罢了,还听些不着四六的浑话就来横加指责,是为不慈。”
“你若是大清的亲王,对待年幼的储君无端苛责,净说些能叫他万劫不复的话,是为不忠。”
“福全,我不管到底是什么人撺掇你今日进宫说这些话的,我也懒得追究他们,但你,既然敢出这个头,就该知道后果!”
太皇太后拄着拐杖站起身来,走到福全的面前。
“家法还是国法,你认罚一样吧!”
福全这下慌神了。
他今日敢来,便是仗着太皇太后疼宠,康熙忍让,想替宗室出这个头,以后也好在宗室里站稳脚跟,真正成为领头之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刚刚册封的太子在太皇太后心中当真就有这么重要,连几句话都说不得了。
要知道他从前也没少说康熙的不是,太皇太后不过一笑置之,还曾经夸过他有兄长的样子,怎么到了太子这里,就不行了?
“玛嬷当真要对孙儿如此狠心吗?”
福全不死心的问道。
太皇太后顿了顿拐杖:“今日我不对你狠心,来日便是想要救你都没法子!福全,你是皇上的亲哥哥啊,是太子的亲伯父,这满朝上下,还有比你地位更加尊崇,更加稳固的吗?”
“那些个仗着先辈军功妄想重启旧制的宗室王爷,哪有半分好心眼,你竟然能信了他们的挑唆,来为难你的侄儿,你的弟弟,还有你的玛嬷!”
“玛嬷不过是个深宫老妇,也知道如今大清内忧外患无数,皇上殚尽竭虑,日夜不休,为得就是守护这天下的太平。而你呢,你不但不想着帮皇上分忧,还来给他添堵!”
“我护了你二十几年,当真是将你给宠坏了,让你不知什么是君臣之道,更不懂该如何做一个兄长一个伯父!今儿玛嬷就替你汗阿玛尽一份心,好好教教你该如何自处。”
“你若是认家法,就去奉先殿前领打,若是认国法,那你这亲王便不要做了,安心在府里做一个闲人好了!”
福全彻底慌了,他眼眶泛红,伏在地上的双手开始发抖。
康熙终究是不忍心的,对着太皇太后也跪了下来,还没开口,就被喝止了。
“皇上不准替他求情!”
太皇太后今日铁了心要惩戒福全,“谁敢说情,就与他同罚!”
刚修缮完不久的奉先殿外,太监们抬来了长凳,将福全按了上去。
康熙扶着太皇太后站在奉先殿内,亲眼看着福全挨打。
福全因为要受刑,褪去了大氅和外衫,只着中衣,冻得瑟瑟发抖,一记记板子打下来,他痛得脸色红了又白,额上都是冷汗,却死撑着不肯痛呼。
动手的太监其实极有分寸,虽然听着声音吓人,也疼得厉害,但既不伤皮肉,也不伤筋骨,二十板子打完都没见血,福全还能自己撑着起来跪下谢恩。
太皇太后叫福全在奉先殿里顺治的牌位前跪着思过,康熙和常宁一起跪下替福全求情,她才松了口,叫福全回府去闭门思过,抄孝经百遍。
而身上还背着八十遍礼记的常宁也被一起打发了出去,甚至没来得及跟自家闺女见上一面。
闹腾过后,奉先殿里只剩下太皇太后和康熙祖孙二人。
太皇太后亲手点了一根香,递给康熙,康熙拿在手里,也不去插上,而是捧着跪在了顺治灵前。
“玄烨啊,你知道今日玛嬷为什么要如此严惩福全吗?”
太皇太后站在康熙身后问道。
康熙有些低沉:“是孙儿做事不够周全,惹来的祸端。”
“玛嬷知道你想做一个能万古流芳的帝王,玛嬷也支持你,但以后再做什么决定,先想想今日的场景,”
太皇太后的语气有些疲惫,“咱们大清朝尚且稚嫩,需要你来做的事情还很多,而你也还年轻,不必太过急躁。”
康熙愧疚道:“是孙儿莽撞,让玛嬷操心了,今后一定事事多与玛嬷商量。”
太皇太后摇头失笑:“玛嬷老喽,管不了那么许多,你想做什么,该与内阁,与朝臣商量,而不是为难我这个老太婆。”
“今日福全挨了这一顿之后,宗室那边也能消停不少,不过你还是得多加安抚。如今太子大典已毕,立后之事,该提上议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