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拍拍欧阳奕的肩膀:“我建议你明天带他到医院做次全面检查。”
欧阳奕皱起眉头,担忧地往敞开的卧室门里望了望:“你觉得他的病严重吗?”
“没有得到最後结果前,我不敢下结论。”
延青一直睁大著眼睛,静静等待著欧阳奕进来。
从房子的大小和位置来说,这里应该不是欧阳奕的家。或许,这是他为了眷养情人,买下来的房子。
而且,从头到尾,他也没见到过他的家人。
对自己露出个嘲笑的笑容,延青凄凉的说:“延青,你这个傻瓜,听到他那麽感性的说他邀请你到他的家乡来,你就以为你够资格踏进他的家了吗?——笨蛋,你始终只是个床伴而已啊~~别做梦了!延青!!”
正在他发呆自怨之际,欧阳奕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
延青微微缩了缩身体。
现在要上床做爱了吗?延青抬眼小心的窥视了一下欧阳奕的脸色。看上去不象,因为欧阳奕看自己的眼神没有平时习惯的那种男人的欲望。
相反,却有种令他心慌的光芒。
果然,欧阳奕挨著他躺下,伸手将他搂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发,在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低声说:“睡吧,明天跟我去医院检查。”
延青偎进欧阳奕热乎乎的怀抱,垂著眼,闷了半晌,才低声问:“你……是不是向仙境买了我几天外出的包场费?……我们明天不回去吗?”
欧阳奕手臂僵了僵,很快又牢牢抱住了延青的後背,安静了半天,太将另一只手抬起延青已经瘦得尖尖的下巴,让他的眼睛不能逃避自己的注视。
默默凝视著延青有些怯懦的目光,欧阳奕心里没有把握的问:“延青,要是……要是以後你都不回仙境了,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一直?”延青重复了这个让他无法相信的词。
“是的,一直。……你愿意吗?”
延青垂下眼,掩盖住眼中的失望和惊慌,淡淡的说:“你是不是已经向仙境替我赎身了?”
欧阳奕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延青敏锐的第六感,“是的。……就在刚才……你生气吗?我没有问你的意见,私自就做了决定。”
延青唇边浮起一丝淡然得可以称得上是绝美的笑容、幽幽的、轻轻的说:“我有什麽好生气的资格?……我们这些男妓,客人有钱就是主人,想怎麽做都可以。……你不过是将我的一夜变成了一生购买下来而已。”
“延青!”欧阳奕痛心的捏紧他的下巴。迫使他重新抬眼注视著他:“究竟是什麽让你对我这麽排斥?……你是怕我始乱终弃?还是觉得跟了我委屈了你?”
延青闭紧嘴巴,不予回答。
其实,他回答了又有什麽用?
就算是他明说是怕欧阳奕始乱终弃,但是谁又能保证欧阳奕今天答应,将来的哪一天不会反悔?
有青宏的前车之鉴,他变得对爱情、对将来更加不敢相信。
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自己。
欧阳奕闪亮的眼眸随著延青无声回答的延长,越来越黯淡,心、也跟著做起了不规则的绞痛。
看样子,怀里的男孩对他和他们的未来,还是没有信心。
不过,扪心自问,欧阳奕自己也不敢保证一辈子都一直守著延青不变心。
他……无法承诺。
以往流连花丛的日子,令他习惯了接受别人的奉承与迎合,习惯了朝三暮四,要一生对某一个人专一──现在,就他和延青的关系,他还无法承诺。
叹息著,默默将怀里柔弱的身体抱得更紧,闭上眼睛,逃避般:“你不需要现在回答我。……好好休息,明天跟我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别的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一整夜,延青在恶梦与恐慌中度过。
闭上眼,青宏白著脸冰冷的手牢牢抓住他,不断叮嘱著:“不要相信爱情,延青,不要步我後尘。”
欧阳奕冷著脸,背对著他,一脸嫌恶的说:“我不想再见你,你给我滚!”
旭哥美丽的脸庞上布满冷漠:“你已经离开仙境了,死活我们不再过问。”
爸爸横眉怒目、眼光冰冷的地指著他:“你这个被人糟蹋的贱货、我们家没有你这个儿子,给我滚!!”
一整夜翻来覆去,无法沈睡,浑身的冷汗已经将睡衣沁透。
身旁的欧阳奕也深受他的影响,一夜里不断将他从恶梦中摇醒,那双深邃诱人的眼眸里噙满忧虑与心痛:“延青……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医院的检查,漫长而详细。
延青在欧阳奕的亲自陪同(监视)下,经过了无数医疗器械和医护人员的详细检查。尽管他一见到医院,就忍不住心底发寒,却不得不屈服在欧阳奕严厉的注视下。
躺在专门为他准备的豪华病房里,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上药过,手臂上打著营养剂点滴,延青长著幽幽的眼眸,无声的望著白色的天花板。
医生说,他身体表面的伤痕,需要好好休养,於是,欧阳奕马上让人给他办了入院手续,那凝重的模样,不像是受了外伤,而像是得了绝症。
现在,欧阳奕已经跟著医生去取他今天一天检查的结果了。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延青一个人。
从离开仙境到现在,延青终於有了第一次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他满脑子想的,却只有“欧阳奕什麽时候会厌倦我?”
越是想,就越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