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青垂下眼,默默点点头,伸出手,紧紧握了握周衡的手:“衡哥,你也保重!”
宿舍里突然变得特别安静,死气沈沈的低气压压迫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延青慢慢扶著墙躺下来,放下蚊帐,从隐隐约约的帐帘间四下打量了一下。
男孩们或坐或躺的默默出著神,似乎周衡这麽快就可以离开是多麽令人震撼的事,有些男孩脸上的羡慕神色还没来得及收拾好,挂在脸上,越发把一张张美丽秀气的衬托的孤独悲哀。
只有森无所谓地照常从自己床位上站起来,自若的过去倒水,再慢慢踱回自己床位,他见大家都这麽付悲伤落寞的模样,突然皱著眉仿佛生气又仿佛安慰地大声吼了一句:“你们怎麽了?不就是走了一个吗?大家别丧气,大不了就是他运气好,第一天就遇到个金主,顺利还清了债务,你们努把力,今天就吊上个他妈的有钱的凯子,明天不一样自由了?──喂,打起精神啊~~”
男孩们被他这麽一喝,惊醒般从低气压中快速恢复过来,一边互相打趣著,说某某吊到了什麽什麽样的凯子现在如何如何,某某出去後又凭借这里认识的人做起了什麽什麽事业……刚才的低沈一下在在大家的玩笑中迅速消退。
延青仰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床顶。
如果吊到一个有钱的凯子……
周衡……或许是运气……
但是自己呢?
既没有惊豔的外表,也没有妖媚的风情,凭什麽去吊?
他举起自己的双手,平摊在眼前。
这是双平时除了握书本就是握著画笔在雪白的纸上驰聘的手。
这双手,什麽时候才可以再次自由的握著美丽的画笔,重新描绘自己的梦想?
而不是……象现在这样,被一个个男人下流淫秽的任意抚摸驱使?
紧紧握起双手,连指甲陷进手掌中都感觉不到疼痛。
一直躺到中午午餐时分,几个负责保安的男人过来带他们出去吃饭。
建波单独带走了森,看样子,森在这里确实和大家都不同。
延青默默地跟在众人身後,艰难地挪动著依然酸软疼痛的身体,困难的爬上楼梯,来到负一楼的餐厅。
丰盛的午餐,放在眼前,延青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那些红红白白的肉和米饭,反而让他恶心的作呕,那些颜色让他想起今天自己身上沾粘的那些东西。
推开面前的饭盒,撑著桌边慢慢站起来。
“怎麽不吃?”身後略为带著磁性的清亮嗓音听起来很舒服。
延青回头。
居然是旭哥,带著微笑,温柔如春风般的目光和蔼的望著他。
延青并不是讨厌旭哥,但是刚来的时候,他给他们的“验货”经历让延青总觉得这个美丽得如同天使般的男人背後其实冷酷无情的感觉。
延青低下头,望著地面暗色的地砖,没回答。
“这样可不行,我们这行是很需要体力的。──你刚刚来,不适应,更加需要好好储蓄体力。”旭哥温和的手掌和“验货”那天的冰冷完全不同,“要是没胃口,我可以让他们另外帮你做一份清淡些的。……建波,好好照顾好ilo,等他好好吃过午餐,再带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知道了,旭哥。”建波恭敬的回答著。
旭哥伸过手,帮延青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刘海。
延青在那一瞬间似乎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但等他抬头去看时,旭哥已经越过他,往另外一桌走去。
怔怔望著旭哥优雅匀称的背影,延青微微有些迟疑。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时而冷酷无情,时而温柔如水。
“ilo,来先坐下,想吃点什麽?我让厨房给你熬点滋补粥喝,如何?”建波尽管在笑,延青总觉得他的笑容里丝毫没有愉快的味道,只是冷冷的冷酷。
本想说,什麽都不想吃,但回头一想,旭哥说的也对,自己在这里的时间还长,不小心照顾好身体不行,他重新坐下,拉过饭盒,小口的吃了一口,“就吃这些就好。”
“那好,吃完饭,到大厅里等我,旭哥找你有事。”
延青缓慢的咀嚼著嘴里的饭菜,慢慢点了点头。
吃过饭,来到大厅。
白天的大厅和夜晚的淫靡阴暗不同,秋天金色的阳光从大幅的落地窗里照射进来,给厚重沈闷的大厅镀上了层明亮的颜色。
配上浅绿色的沙发套垫、米色的墙壁,如果不看那华丽的吧台和t型台,甚至给人高雅俱乐部的错觉。
建波站在门口的落地窗边,背对著他,呆呆望著外面的庭院。
“廖经理,”延青走过去,轻声喊了一声。
建波整个人象受到惊讶般一震,茬茬地猛回头过,看到延青,“嗯”了一声,思绪似乎还沈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头没脑的突然问了延青一句:“ilo,你说crane现在在作什麽?会不会也在看外面明媚的阳光?”
延青知道他说的crane就是周衡。
建波对周衡……难道真的动了情?
延青侧眼瞟了建波一眼,被他眼中认真而迷惘的神情一触,心里微微发凉。
唉……衡哥是不会喜欢建波这样的人的,姑且不论建波现在在仙境的身份,就算他和仙境这个恶梦没有任何关系,对周衡了解不深的延青依然知道建波不是周衡会喜欢的那类型。
“你说他会不会偶尔回想一下在这里的一天?”建波脸上的表情逐渐落寞起来。
“或许吧。”延青突然觉得,不仅是这里的男孩可怜,这个表面光鲜的经理,也同样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