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近了,骆蝉衣才看清宋柔是将手伸向水中,想要捞起什么,身旁的船夫也用大桨四处探寻着。
她恍然大悟,孙眠落水了。
就在这时,只听身边“扑通”一声,湖面化起层层涟漪,船头上散落着陆绝的外衫。
陆绝游得飞快,直奔前船的方向,但很快就隐匿在了荷叶深处。
两只船首尾相接,骆蝉衣登上前船,她把宋柔从地上掺起来。
宋柔泪流满面,哭得浑身都没了力气。
骆蝉衣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没事的,陆绝去救他了。”
许久之后,不远处的莲叶底下传来水花声,船夫立刻将船靠了过去。
突然一张青白的脸冲出了水面,是孙眠!
凌乱的发丝之中,他的双眼是闭着的。
陆绝随后也冲出了水面,大呼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在船夫的帮助下,将孙眠抬上了船。
“阿眠,阿眠……”宋柔扑过来,拉住他的手。
骆蝉衣伸出手,将陆绝也拉了上来。
陆绝蹲在地上一下下压着孙眠的腹部,想要他将水吐出来,可是孙眠始终平躺在船头,一动不动。
他可能永远也不会醒了。
就在船夫摸到孙眠身体的一瞬间,骆蝉衣清楚看到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那是一种活人对死人的叹息。
此时船夫们站在船尾,她听到他们用极低的声音交谈道:
“你不会水,怎么不尽早喊人。”
“他是自己跳下去的,我怎么知道他不会水,那姑娘
一喊,我才发觉不对,你们听见也过来了。”
孙眠竟是自己跳下去的。
宋柔始终跪在地上,揉搓着孙眠的手。
直到陆绝停下了施救的动作,看向她摇了摇头。
她的动作戛然而止,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终的宣判,她明白了握着的这只手再怎么搓,也热不起来了。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从她脸上滚落,宋柔长着嘴,却仿佛一瞬间失了声,哭不出一点声音。
没过多久,宋柔的身体一挺,竟然哭到抽搐起来。
骆蝉衣忙从身后接住她,只觉她四肢僵直,连呼吸都凝滞住了。
这个时候施针是最有效的,可她没有随身携带的银针,只好立刻掐住宋柔人中。
直到人中被掐的见血,宋柔才渐渐苏醒,狠狠地喘了一口气,目光有些呆滞,但眼神中的悲伤无以复加。
船靠岸后,他们找来一辆马车,将孙眠的身体拉回宋府。
刚到宋府大门时,孙家人已经接到消息赶到了,孙老爷看着儿子的尸体从马车上抬下来,悲痛到连站都站不稳。
宋老爷与宋夫人也匆匆从院中赶了过来。
孙老爷猩红着眼眶扫视一圈在场之人,叫道:“是谁害了我儿?”
骆蝉衣担心此事会祸及宋府,便站出来解释道:“孙老爷节哀,令郎是意外落水,我们都尽力搭救,只可惜……”
孙老爷斜了她一眼,又跳过了众人,看向大门前方的宋老爷,目光极其不善:“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孙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说罢,他转眼望向自己马车,此时孙眠正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喜笑好动,没有一刻是闲着的,换做从前,他定会举着扇子挑开那车帘,嬉皮笑脸地催促他快点上车。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唤他一声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