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落在了陆绝身前,骆蝉衣弯身捡了起来,只见是一大块绣布,上面绣着莲花戏鱼图,绣工虽不比庞夫人,但在年轻女子中算是数一数二了。
但是显而易见这绣作脏了,上面沾染了几处清晰的彩色墨渍,像是剐蹭上的。
彩墨确实不多见,一般只有绘画才能用到,骆蝉衣转眼看向陆绝。
陆绝淡淡看了一眼那绣布,只道:“你放下吧,我帮你清理。”
“清理?”杜晴夏一把将绣布从骆蝉衣手中夺了回来,站在陆绝面前:“你说的容易,彩墨根本就洗不干净。”
“就是!我家小姐绣了三个月才绣成的,本来洗过晒干就可以用了,就这么白白被你糟蹋了。”杜晴夏身后的绿衣小丫鬟趾高气昂地叫着。
“这没你说话的份,”骆蝉衣脸色冷了下来:“说话前先想想你自己什么身份,我们是杜府的客,是你们家老爷诚心诚意留住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大呼小叫。”
这话表面上是在训那小丫头,但实际上就是说给杜晴夏听的,但凡她有点见识,此时也应该知道收敛了。
那小丫头脸色发白,一脸的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多说话,只斜眼瞟向自家小姐。
杜晴夏此时也愣了愣神,但她的性情自小便骄纵惯了,此时更不想输了气势,继续扬着下巴叫道:“怎么?你们做错了事,还有理了?”
陆绝看向她,目光冷峻:“我说了,我帮你清理干净。出
去。”
听到最后一句,杜晴夏瞪大了眼睛:“让我出去?这里是我家!”她理智全无,激动到跺脚。
“陆绝!我好好的绣品被你毁了!”
“你非但不道歉,还让我出去?!”
“你说清理干净是吧,我看你怎么清理,有一点痕迹,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又是一阵撒泼,骆蝉衣用手指钻了钻耳朵,只觉得耳膜疼,看来这位大小姐真是没救了。
终于送走了杜晴夏,耳边消停了下来,骆蝉衣托起那绣布,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这要怎么清理啊?”
据她所知,彩墨根本没有妥善的清理方式,基本上这副绣作就废掉了,否则杜晴夏也不至于闹成那样。
而陆绝却不曾多看一眼,他明明满脸心事,却没有一点心思放在了绣作这件事上,只是淡淡地道:“交给我就行了。”
听他这样说,骆蝉衣也稍稍安了心,随手将绣布叠了两下放在了桌上。
陆绝缓缓抬眼看向她:“你刚刚……”
“啊——”她抬手掩口,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眼中泪水充盈:“好困啊,那我回去补觉了。”
她存心把刚刚的进行到一半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要是没有杜晴夏的打断,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只是看到陆绝当时那个表情,心里没来由的难受,很想要告诉他不是那样的。
但冷静下来发现,什么都不说最好,既不想编谎话,又做不到实话实说。
“骆蝉衣,”
看着她走向门口,陆绝起身叫住了她:“钱袋拿上。”
她脚步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声音困倦而慵懒:“钱什么袋啊,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你别操心了。”
“……”陆绝看着她的背影,怔着神。
——
晚饭时候,杜老爷也不知是哪根筋错乱,非是要请陆绝和骆蝉衣到他房里一起吃饭。
饭桌旁,杜老爷坐在木轮椅上,一脸憨态可掬的笑着,亲自为她们二人夹菜:“千万别客气,想吃什么就多吃点。”
骆蝉衣边吃边说:“杜老爷的腿伤恢复得很快啊,上下轮椅都没有问题了。”
杜老爷立刻摇头,笑了笑:“哪能那么快,伤筋动骨一百天,早着呢,早着呢,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着,有什么下人招待不周的地方,就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骆蝉衣也笑了笑:“没有没有,您客气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地方。”
杜老爷见他们没有提出要走,不禁眉开眼笑,脸上又多挤出三两肥肉。
此时看向陆绝:“陆世侄,你上次教我的叠加晕染,我还是弄不好,每次都把画纸弄得一块一块,湿淋淋的。”
陆绝淡淡道:“初学者都这样,还得慢慢来。”
骆蝉衣闻言吃了一惊,问:“杜老爷在学画画?”
杜老爷闻言脸色闪过一丝骄傲:“不错,有道是学无止境嘛,我如今腿脚不便利,何不趁这个时机向陆世侄讨教一二,也陶
冶下情操哈哈哈。”
骆蝉衣点头:“杜老爷的精神实在让晚辈敬佩,若是以后您有所造诣,那就不得了了,一副画作卖上个几百两,说不定还能传世呢。”
说到这里,杜老爷眼中冒出了亮光:“几百两倒不敢想,我陆世侄一幅画卖了二十两,这还是我极力劝说之下他才肯提高的价格,他就是太实在,要我说,五十两也有人买,我只要学些皮毛就行了,这不比我做生意还赚钱?!”
骆蝉衣笑了笑,端起茶杯喝茶,没再接话。
她果然没猜错,所谓的学无止境,不过是向钱发力。
其实骆蝉衣很想告诉他,你还是乖乖做生意吧。
想要一幅画卖到二十两,除了画技登峰造极外,还得能打死一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