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实习简历过了,是去中台那边的一家改制单位。
她去的科室还算清闲,或者换句话来说,够不到权力中心,就是打杂部门。带她的是姓刘,虞惜管她叫“刘姐”。
刘姐人挺来事,也挺和气,问了她一些事儿就让她自己去做事了。
之后几天对她都是亲和中带着冷淡,反倒是对另一个跟她一道来的钟姓女孩特别关照。
虞惜仔细琢磨了一下,事后才回过味儿来,她那天太轴了,刘姐大抵是在刺探她的背景,见她没什么背景就不搭理她了。这个钟姓女孩,应该有些来头。
好在虞惜也无所谓,没人关注,她反而更自在些。
她做事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之后几天都没出什么纰漏,渐渐的她也开始适应这边的工作。
下午刘姐让她去给主任送一份报告,她整理了一下就上楼了。
陈主任的办公室在五楼拐角,她上次来过一次,自然不会走错路。
在深褐色的办公门口停了会儿她才轻轻叩两下,里面有人让她进去,她才推门而入,动作放得很轻。
出乎她的意料,里面还有旁人。
陈主任坐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另有一个穿黑色毛衣的男人侧对着她倚在窗边,看背影,高大清修,侧脸的轮廓流畅而分明,莫名有些冷而雅的气质。
她不敢多看,低头将资料递上去,说明自己的来意。
见陈主任手边杯子里的茶水见底了,心里一动,忙拿起旁边的热水壶替他满上。
陈主任却是怔了一下,道了声谢,接过热水壶给一旁的另一个空杯子也满上了,然后将写好的文件双手递给窗边那人:“沈总,您看看,这是近一年的成交额和流水明细。”
虞惜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
来之前就听人说过,改制后新来的最高领导姓沈,只是,她这种小虾米是没有资格接触到最高领导的。
她此刻是万般的后悔,刚刚还不如不献那个殷勤。
难保被忽视的沈总不会觉得自己在她眼里还比不过一个主任。
领导可不管你见没见过他。
让领导不舒服了,你这职业生涯也直接到头了。
那天回去时她脑子是有点浑浑噩噩的,一直思量着这件事。
这家单位是最早一批综合类证券公司,不管在业内地位还是福利,绝对是佼佼者。她能进来也是走了大运,还打算转正后好好干呢,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转正就直接滚蛋了。
虞惜头疼得不行,可又暗暗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不要太过悲观。
领导也不是个个都那么小鸡肚肠的,没准人家压根没放心上呢?
到了11月底,天气终于放晴。
虞惜跟往常一样去办公区时,刘姐忽然找到她:“虞惜,你跟我来一下。”
她不明就里,但还是谦恭地跟着她来到角落里。
刘姐问了她一些近况,然后说起最近的人事变动。虞惜听了一圈听明白了,图南骏的秘书离职了,现下里这个职位空缺着,需要人顶上。
图南骏在部门的名声不太好,曾有骚扰已婚女下属的前科,不过后来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还是不了了之。
虞惜前几天听说要顶上的是钟安好,心里还非常同情,没想到转头就轮到了自己。
虞惜这下的心情更加不好了,可事情已成定局。
没两天,调令就下来了,虞惜成了图南骏的秘书。
图南骏其实长得还可以,但是因为长期烟酒,眼窝有些凹陷,整个人看上去精气神不是很足,有种虚浮感。加上颧骨较高,看上去总有些阴鸷。
虞惜有点害怕他,但几天下来,他似乎也没什么逾越举动,她也就放下心来了。
直到不久后的一个酒局上,他喝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手往下一放就搁到了她大腿上。
虞惜脑子里嗡嗡的,愣了会儿,忽然站起来。
因为动作太猛,桌上其余人都看向她,她面上不由烧得滚烫。
“图总,我去一下洗手间。”她没敢看图南骏阴沉的脸。
从那之后,她总是接到很莫名其妙的活,同一份文件让打印了一次又一次,或者让她去一些穷乡僻壤做什么考察取证。她知道这是在给她点儿颜色瞧瞧,但也没多说什么。
好在日子一天天过去,图南骏似乎也觉得无聊,久了也懒得去管她了。
虞惜在心里悄悄松一口气。
年前她接到了新的工作,要跟领导去邻市做一次调研考察。
除了几个男性领导,一道去的还有钟安好。出行那天,两人在公司楼下碰到了,她的表情有点尴尬,关于虞惜顶上这个空缺的事儿,到底是她做的不地道。
虞惜对她笑笑,点了点头,心里倒没什么怨言。
可能是心里有愧,在车上钟安好就一直跟她聊天,给她递水拿水果的。几个领导都在前面的车子里,后面的车厢气氛挺轻松的。
谁知中途车子陷入了一个泥坑,抛锚了。
几人下来,被分配到了另一辆临时租来的面包车上。但位置还是不够,过了会儿,魏凌过来看了一圈,指了指虞惜说:“小虞,你跟我过来吧。”
虞惜认出他是最高领导的秘书,忙跟着过去,就见他在一辆黑色红旗车前面停下,给她拉开门:“你坐这辆吧。”
虞惜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后座的沈述,他穿的常服,高领毛衣贴着熨着修长的脖颈,下颌线清晰,侧脸弧度如山峦迭起。因为肤色过白,在暗沉的车厢里总感觉有些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