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踩刹车太重,钟离没系安全带,身子下意识往前跌去,脑袋砸副驾椅靠,疼得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徐浩开车很专注再加上神经线条粗大,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一幕,满脸兴奋讲:“到了,前面有段小路开不过去,车就停这,我们走过去。”
钟离右手撑着车窗坐直身体,左手揉揉撞疼的脑袋,满不在乎地推开车门下车,走之前还不忘将她刚在周大福买的项链塞进包里。
沈怀目睹这一切,看她丝毫不在意撞得发红的额头,默默滚了滚喉结。
钟离下车才发现地面是土路,她下车的位置坑洼不平,差点一脚踩沟里。
徐浩俩手挽手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钟离走在中间,沈怀走在最后面。
前后都打着手电筒,她就抱着手臂安然地往前走。
往前走个两百米就是农家乐,土路好不容易走完,钟离简单打量一圈农家乐。
农家乐是自建砖房改的,三层楼,外墙没刷墙,露出里面的红砖,房顶新搭了彩钢棚,地面是水泥地,旁边是一块池塘,池塘里有几根木桩,外围用竹篱笆拦着,篱笆边种了一排山茶花,粉红色的花朵点缀在宽阔的绿叶间,显得格外漂亮。
侧面的墙壁下堆了两米高的啤酒瓶,一个个整齐排列,看着还挺有艺术感。
坝子上搭了几张桌子,旁边放着烧烤架,有几个人围着烧烤架烤羊肉。
她挑了挑眉,觉得这农家乐的老板挺有生意经。
钟离鞋子上刚不小心沾了牛屎,她没跟周莉俩进去,而是走到篱笆旁,从包里掏出纸巾,想要擦一下。
刚弯下腰,还没来得及低头擦,一只中华田园犬突然从暗处冲出来,发了疯地朝钟离扑过去。
钟离听见声音已经晚了,眼见狗气势汹汹扑过来,她捏着纸巾,反应不及。
眼看龇牙咧嘴地冲到身边,快咬到她的裤腿,一只大手猝不及防将她拉开。
下一秒,狗被身后的沈怀一只手制住,扼住喉咙,任它怎么狂吠都无法再靠近钟离一步。
钟离吓得面容失色,傻愣愣站在原地,表情凌乱地看着试图挣脱出沈怀控制,还张着嘴露出獠牙的土狗。
她忘了。
她除了怕那些虚无缥缈的恶鬼,还怕狗。
高二钟离逃课去外面网吧上课,结果在巷子里碰到条没拴狗绳的恶犬,恶犬看到她跟看到了骨头似的,满眼泛光地冲她扑上来。
她躲闪不及,小腿肚被咬了一口。
那是夏天,她那天只穿了条五分短裤,那条狗咬住她小腿肚的肉死死不放,硬生生咬下一块肉,附近的人见这场面纷纷躲闪。
钟离被恶犬逼到墙角,除了用书包遮挡脸,没有任何作用。
最终一个路过的大哥看不过去,跑过来徒手踹翻恶犬,将她从困境里救出来。
恶犬被制服,钟离拒绝大哥的好心,独自打车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小腿肚的肉被咬掉一块,血迹哗啦啦往下流,钟离用纸巾也止不住,好不容易到医院,医院没有单独的科室,还得排队。
沈怀那天刚好去医院给李文丽拿药,结完账准备回去,谁知瞥见角落里坐着的钟离。
他提着药走过去瞥见她小腿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和地板上的血迹,皱眉问她怎么回事?
彼时钟离疼得死去活来,听见沈怀的声音,她还以为是错觉,抬头一看,撞进他关切的眼神,钟离咬着泛白的嘴唇,简单说了几句自己的遭遇。
听完前因后果,沈怀轻轻嗤了声,将药丢在座椅,转头走进医疗室。
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没几分钟就见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跟着沈怀走出来,蹲下身给钟离看伤势。
见小腿肚咬得血肉模糊,皮肤上还有很深的牙印,医生皱了皱眉,交代钟离俩到狂犬接种疫苗室等他,他马上过来。
钟离这才知道自己刚刚流程弄错了。
那年头大家对接种狂犬疫苗并不感冒,被狗咬伤也没有接种意识,觉得没什么大事。
医院宣传甚微,加上被狗咬的人不怎么多,那间接种室开放以来也没怎么用过。
沈怀见钟离行动困难,伸手扶着她进接种室。
针打完,伤口处理好,沈怀又去帮钟离结账。
一切处理结束,刚满二十岁的沈怀一手提着药,一手充当钟离的拐杖,肩并肩地走出医院。
送她回学校的路上,沈怀自觉充当“哥哥”的身份问她为什么逃课。
钟离全程没说话。
沈怀见她不吭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问她:“不想考学了?”
“打算一辈子在网吧混?到了年龄就跟一黄毛小混混结婚生孩子?”
“你就这么点追求?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不想走出去看看?”
“真要这样,被狗咬不亏。”
钟离被他直白、刻薄的话激怒,冷着脸看他好几眼,最终在他气定神闲的神态下败下阵。
彼时他正值风华正茂、春风得意的年纪,还没踏进残酷社会,也没经历家里的巨变,身上棱角分明,没有被世俗洗礼,少年气十足。
再加上他高考那年考了七百多分,理综、数学全满分,成了容城中学当之无愧的第一名,省前五名。
凭着优越的成绩,他成功登顶容城红人榜单,出成绩后记者一波波地涌入他的家,而他叛逆地跳出窗户,徒留各家报社的作者在他家望着他的奖状奖杯面面相觑。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最后居然放弃清北抛出的橄榄枝,毅然决然报考军校,想着将来报效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