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说的是谈老先生去年开的医学堂?我还没有去过呢,带上我一起去瞧瞧新鲜罢。”说着,仙游长公主就将刚满一岁的儿子往张延龄怀里一放,“咱们这就走?”
张延龄父子一脸懵然地目送着她登上马车,跟在帝后一家的清油马车后,就这么离开了。张延龄低下头,与怀里的儿子大眼瞪小眼。小家伙眨了眨眼,伸出肥爪子,一脸嫌弃地拨开了爹的大脸。
医学堂目前的设置与武学堂极为相似,小学堂为启蒙以及初学药典,中学堂学习医术以及辨药、炮制等等,大学堂则细分为外伤科、小儿科、普通科、急难症、妇人科等等。鉴于皇后娘娘的建议,外伤科将与科学堂一起对人体进行更缜密的研究,深入了解人体如何运行,如何解决外伤炎症等等难题。
在药香浓郁的医学堂里略转了转,帝后并没有打扰谈老先生,便带着三个孩子打道回府了。回宫的路上,朱祐樘忽然提起了张延龄之事:“卿卿与他说了甚么?”
“没甚么,只是觉得他将该办的事都办成了之后,就该功成身退了。这武学堂的山长,日后只能是你,只能是皇帝,决不能让其他人留在武学堂里积累声望。”张清皎淡淡地道,“你觉得我所虑没有道理么?”
“有道理,卿卿说得极是。”朱祐樘点点头,又摇了摇首,“只是我看延哥儿明明对武学堂很有兴趣,想法也很多,其实不必太过顾忌——”
“这可不成。愈是亲近,便愈该注意分寸与界限。”张清皎嗔道,“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架在火上烤。一旦边镇的武学堂都初成规模,他就不必再当山长了,可以另给他安排差事。”
“……唉,明明是休沐之日,咱们怎么偏偏又说起了政事?”
“这不是政事,是家务。”
“是,是,是,卿卿说得是。”
“怎么,今日的学堂之行,你不满意?”
“不,我很满意,再满意不过。下一回休沐,也须得烦劳卿卿安排。”
“你有甚么想做的事么?”
“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ua,明天结束出差,为了赶进度,明天可能要发愤图强了。
这次顺便交代一下延哥儿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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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卸下重担
弘治二十年十一月,在外游历数月的朱厚照甫回京不久,朱祐樘便私下召集内阁与六部尚书,提出他想传位于太子朱厚照。对于他这个“突发奇想”的念头,群臣反应激烈,认为此事绝不可行。
内阁首辅刘健忧心忡忡道:“太子尚且年少,陛下正是千秋鼎盛的年纪,何故如此着急?”
“他年纪不小了。”朱祐樘微微笑道,“朕当年不过比他稍大些,不也继承了皇位么?再者,前两年朕生病的时候,他年纪更小,监国时亦是像模像样,没有出过甚么差错。”
“陛下尚未回答,为何急着传位于太子殿下。”李东阳拧紧眉头,道,“难道是陛下的身体……”
众臣闻言都愣住了,赶紧仔细端详了一番,生怕皇帝陛下又一次病倒。两年前皇帝从装病到真病那段时日,他们的日子简直是难熬至极。从成竹在胸到惊慌失措,短短两三个月间,心境便已经是天翻地覆。
他们甚至曾经怀疑,皇帝陛下装病那段时日是不是真病了,不然后来怎么会因为同样的风寒症候而倒下呢?在忙碌的同时,每个人一天到晚都过得不安稳,寝食难安,夙夜不寐,生怕稍不注意宫里就传来噩耗。幸好,陛下后来熬过来了,他们也都熬过来了。
“咳,一则朕的身体众卿都知道,确实需要休息;二则朕想趁着自己还在,磨砺太子的心性;三则朕一直被困在京城,犹如井底之蛙,眼界不够开阔,想出去瞧瞧。”朱祐樘道,“如果朕还是皇帝,你们定然不会让朕出京。御驾出游巡幸,难免有浪费之嫌;便是微服出行,恐怕你们也会时时刻刻担心朕的安危。”
“……”群臣一时间沉默了,难怪太子殿下在京城里待不住,非得出去游历,原来渊源就在此处啊。他们还常在私下里议论,为何明明陛下与娘娘都好静,怎么太子殿下却如此好动,原来“动”才是根骨啊。
“如果朕是太上皇,你们便不会看得那般紧了。”朱祐樘接着道,“你们只管好好辅佐新帝,磨一磨他的性子。朕就算不在京城,也能稍微压制他一二,你们放心就是。”
“陛下三思啊。”兵部尚书刘大夏苦着脸道,“太子殿下不止一次想着要北上宣府亲征,有陛下拦着还好,若是殿下登基,臣等恐怕拦不住啊。”
“此事朕会与他约法三章,诸位爱卿不必担忧。”朱祐樘回道。
“到时候陛下远在数千里之外,恐怕是鞭长莫及……”
“太子绝不会不守诺言,你们安心就是。朕相信他,也相信你们,所以众卿可别想着使甚么苦肉计让朕回心转意啊。”
皇帝陛下既然都如此说了,大家自然不好再夸大太子殿下的性情,只得继续找别的借口坚持反对。
见他们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那几种借口,朱祐樘也不再试图说服他们,挥挥袖子就让他们回去了。
与脸色沉重得仿佛天都快要塌下来似的重臣们相比,他却是一身轻松,施施然地回到坤宁宫后,头一句话就问:“卿卿,等我空闲下来后,你想去哪里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