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看他过来就裹了被子,季桓失笑,他今儿是有点孟浪了,将这丫头折腾的有点狠,只好一面扯着她的被子一面轻声哄着:“方才是我,咳咳,你这些天没好好睡一觉,我保证不再弄你了。”
“你身上的伤要不要上些药,可还疼么?”楚宁的确累得不行,挡不住他只好放开被子让他靠在一旁,想起刚刚看见他身上有些新伤,虽不重,但也怪担心。
季桓将胳膊自她脖梗儿下伸过去,淡淡道:“不用擦药,明儿你给我亲亲就不疼了。”
楚宁一听他这话抬腿就是一脚,不过她腿酸软的毫无力气,直接被季桓给压倒,他将薄被往两人身上拉了拉,笑道:“可又不困了么?已近四更了。”
楚宁打了个呵欠,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半晌,却又闷闷的问道:“府里,都还好么?”
夜深人静,内室只燃着一盏小油灯,季桓顿了半晌,才闭着眼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楚宁心里叹了口气,本来想问明白事情的全部因由,但转念一想如今情势复杂,他们眼下还在这康城之中,多有不便,其间又涉及朝堂纷争,季桓也未必能全数细说与她,况且,此刻她似乎也没那么想知道了。是以,只埋在被子里嘟囔:“我离府之时你既已意识到情势可能有变,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季桓微微睁眼:“告诉你,你当时便不会离开了么?”
楚宁想了想,认真答道:“还是会,因我当日离府为的并不是这个因由。”
季桓挑眉笑笑,隔了好一会子,轻声低语:“你当日走的决绝,此次来,却也毫不犹豫,这般很好。”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他低下头,见楚宁已经拽着他的衣襟睡着了,他默了默,想起先前楚宁问的话。
——地明、地隐确实事先并不知情,可以说自他被任命为宣抚使之时他便已打定主意要借此次逼出楚宁的心意,只是,要想不被她识破,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这计划当然不能为第二人知晓。
但他深悉地明、地隐两兄弟的性子,地明耿实,向来以他的命令为尊,从不曾违背,因此季桓离京前将他派到楚宁身边,令其护楚宁安全;而地隐灵动,自来将他安危放在首位,所以在他决意孤身进康城时,地隐才会冒着不遵命令被责罚的风险给地明报急信,且他知道哥哥的性情,自有办法说服地明。而且事情是真,两人的心态和反应才最真切,楚宁自然看不出破绽。
若是把二人的位置掉个个,他怕是黄花菜都等凉了,地明还在那遵着他的命令“不许扰了楚宁”呢。
——当然,这命令也是他离京前特意语气怅然提起的,应该说,是特特提给地隐的,以便在他进城后,地隐看见燕瑾第一时间就能想到把楚宁搬来。
之后大部分情形如他所料,而那日发现“他尸首”时,他就混在来往的士兵中,看见楚宁一脸惨白的反应,他几乎就要上前,但又生生忍住,他要让她记住这个疼痛,如此她才能直视自己内心;他也要燕瑾看到她的伤心明白她的决定与心意,这样,之前的一切才能彻底翻过。
可是此时,季桓看着楚宁熟睡的脸,却有一丝隐隐的后怕:若是她这次不肯来当如何呢?
若是她真的没来兴许他们便再没有什么交集了,他会让人护她平安,让她生活富足,但不会再做其他打算。
好在,她终是来了,季桓暗暗庆幸着,侧过身面朝着楚宁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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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的镇西王府内,却有人夜不成眠。
燕瑾临窗而立,虽然竭力控制仍不免心思起伏,不由想到了离京前的几日。
当日圣上点他为将与季桓一同来这西北康城时他确实稍感意外,心中对季桓当然也甚是排斥,甚至真的暗自想过这未尝不是一个除去季桓的机会。
但他这念头自心中无声一掠,季桓便如早知一般,当晚便暗下邀他一谈,燕瑾频频冷笑,此次名为安抚实为攻剿,季桓头次带兵,怕是胆怯了吧,他做好了拿捏季桓的准备,却不料季桓那晚的一番话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作者有话要说:预祝大家元旦快乐!!
那啥,赶着出门,没来得及检查错字,大家见谅哈
正文
“燕七爷可曾想过这朝中自有比你更适合武将,圣上却为何偏偏选了你,”季桓将地点约在京郊,燕瑾单骑赴约,季桓豪不客套第一句便开门见山。
燕瑾将马鞭往桌上一扔,反讽道,“季大人此时不去熟悉康城地图,却将燕某约到这偏僻之所,就是因对此事不满么,那季大人找燕某来可是没用,圣上旨意即下,此次康城一行,燕某是去定了。”
季桓微微一笑,只当没听到他的嘲讽,径自在燕瑾对面坐下并给他斟了杯清茶,淡淡出声:“我若是燕兄,上次的事谈不拢,此次倒是个好机会。”
燕瑾轻转手中的杯子,抬头盯了季桓一眼,随即手腕一翻,将季桓刚刚给他斟的茶水尽洒在地,“我当季大人待她是多情意厚重,却原来也不过如此!想必上次燕某所提的一诺之事在当日看来是分量不够,但如今季大人反悔了?”
季桓半阖着眼睑,没有说话。
燕瑾冷笑两声,半晌却缓缓道:“季大人此次的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季桓见他这态度反轻微地皱了下眉,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他浅抿了口茶,笑道:“燕兄想左了,季某并非是想将“一诺换人”之事重提,我所说的机会是指嗬,此际倘使你我二人换位,以我季桓的小气性子,此行本就凶险难料,这行军打仗中你若有个什么闪失,那恐怕也是正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