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沓钱后来周渡数了数,两千块。
两千块,两头小猪和五只母鸡,是他姐姐的价格。
像秦承这样从小衣食无忧生活在良善有秩序的世界里的人,是永远无法了解人到底有多愚昧可恶的。
秦承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最后周渡站起来,“承哥,我在俱乐部住会更方便。”
秦承这才回过神,“周渡!你当时还小,不是你的错。”
周渡喉间紧了紧,“可我是利益既得者,并不无辜。”
他没说的是,那年他拿着钱疯子一样冲出门去找他姐姐,被父亲抓回来,用皮鞭狠狠抽了一顿,他眉骨上的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秦承的情绪又来了,他压着眼眶摁了摁,“别扯,你敢搬走试试,打断你的腿。”
周渡站着没动。
秦承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抹眼泪,“看屁看,坐下吃饭,吃完饭刷碗,不是给你白住的,眼里有点活儿。”
他低着头往卧室走,路过周渡的时候,转身踹了他一脚。
周渡被他踹了一个趔趄,问他,“承哥,你不吃了?”
“我吃啊!我找找我手机,我手机放哪了?”他嘟囔着,走进卧室关上门。
周渡垂眸看着他反盖在餐桌上的手机,漆黑的眸漾出一丝温柔。
秦承连灯都没开,揪出两张抽纸,坐在床上开始擦眼泪。
他从小眼窝子就浅,学生时期跟社会上的小混混干架,吵着吵着泪直接飚出来。
一边打哭嗝一边抡拳头,鼻涕往人身上甩,小混混都懵逼了。
气得他差点退学,被程兰好一顿收拾。
这事元子和大乔没少嘲笑他,每年都车轱辘似的念叨,跟春晚的难忘今宵一样,估计会跟随他的一生。
一个响当当的硬汉,本来应该在江湖留下传说的,但最后只留下了笑料。
可悲!可叹!
可恶啊!
不过也幸好有这么一出,当时年纪小总爱装逼,要是没这丢人的事儿,秦承估计会加入什么帮派,直接追梦少管所。
他揪着纸巾哭了好一会,哭周渡被封建思想献祭的姐姐们,也哭背负着那么多枷锁的周渡。
顺便也哭了下老秦的初恋。
最后擤完鼻涕,洗了把脸,将眼眶的红压下去后,才走出卧室。
周渡也没动筷子,一直在等他。
“等我干啥?我是下饭菜吗?”秦承的鼻子有些堵,声音又闷又哑。
周渡低下头,抿嘴笑了,下一秒带着汤的汤勺便敲在了他头上。
“笑屁笑!吃你的饭!”
地主与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