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武家,武弘文这一回擒寇有功,又将杭州城中的倭寇老巢一举歼灭,还了杭州城百姓一片安宁,城中的乡绅父老纷纷送上贺匾,以谢府台大人与推官大人为民除害,保一方平安,那如水的恭维是不要银子的往外倒,武弘文如今是上头有上官赏识,下头有下属们拥戴,外头还有百姓们好评如潮,当真是风头一时无两。
不过武弘文总算是在宦海沉浮多年,知晓这时节风头火势之上反倒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要知晓当官不易,公事上头要绞尽脑汁,与一干嫌犯们斗智斗勇,私事上头还要管束家人,以防后院起火,对上要恭敬讨好,万万不能居功自傲,对下头一干出过力的下属更是要好好犒赏,这些倒不必说了,最最紧要的却是要提防那些心生嫉妒,暗中使坏的小人!
武弘文如今正是木秀于林,自然怕那风来催之,倒要越发夹紧尾巴做人才是!
他这厢好不易从公事应酬之中脱身出来,回到府中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吩咐武诚道,
“吩咐门房闭门谢客,就说老爷我连日公务实在疲惫,要在家歇息几日!”
武诚应了一声出去吩咐自己儿子,武弘文这头修过头面,又洗漱一番换上干净衣裳,往自己书房窗前的罗汉榻上一躺,听得后背处脊背骨咯咯作响,不由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呼……总算是完事儿了!”
虽说是连日疲惫,但身子歇下了,这脑子一时半时却没法子停下来,躺在那处皱眉思索,
“这案子似乎有颇多疑点!”
这抓着的几名倭寇倒是武功身手没一个厉害的,他挨着个儿的查问,竟是问不出甚么事儿来,只反复说他们这些倭寇乃是那宅子的主人离开日本岛上时,临时征召的粗使下人,大庆语也不过会粗粗的几句,除却知晓自家主人是日本岛上藤原家的贵族之后外,其余是一问三不知,再问就瞪眼儿发呆,这宅子的主人到大庆究竟是意欲何为是半分不知晓。
初始时武弘文还当他们咬死不认,待上了几轮酷刑之后,这几人仍是不招,武弘文便是他是是当真无甚可招的了!
那……这宅子的主人去向何处了?
武弘文派出衙役全城搜寻,又请了卫所兵在城外各处搜寻都是一无所获,那宅子的主人和几名亲信便如凭空消失一般……
虽说这一回将这城里的倭寇给连根拔起了,可……怎得觉着这后头的事儿反倒更加大了?
武弘文想破脑袋也是想出来,自家闺女在其中插了一脚,他在书房之中歇息,那头得了消息的小程氏提着食盒进来了。
武推官回府管事
“老爷!”
小程氏见着丈夫明显削瘦了几分的脸,也是暗自心疼,
“老爷这阵子辛苦了,妾身给老爷炖了些滋补的汤,老爷先用些吧!”
“嗯!”
武弘文点了点头,坐起身接过小程氏手里的碗,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问道,
“最近这阵子家里可还好?”
小程氏听得他动问,不由暗翻白眼,心道,
“有甚么好的,你那亲娘还在院子里躲着一直不肯出来,等着你去哄呢!”
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显,柔柔一笑道,
“倒是无甚大事,孩子们都很听话,母亲他老人家身子有些小恙外,妾身已是请了隔壁的金大夫过来瞧过了……”
“哦……金大夫怎么说?”
小程氏目光闪了闪应道,
“金大夫说是思虑过多,让老人家少思少虑,少要劳神……”
武弘文点头,
“金大夫的医术乃是杭州城中有名的,他此言倒不是假!”
老娘能少将心思放在安安身上,自然一切平安!
小程氏闻言垂下头去,
“都是妾身的不是,这家里的事儿应当妾身多分担一些,这样……母亲便不会劳累了!”
武弘文点头,
“你这话倒也不假,你多管些事儿,母亲也清闲些,这毛病便少了……”
顿了顿道,
“等会儿过去见母亲,我会同母亲谈一谈,让她老人家将家里的事儿都全数交给你来管,只让老人家安养病便是了!”
这事儿武弘文在心里已是暗暗思量过了,亲娘那甚么都要插手,甚么要掌控的性子武弘文如何不知?
只有让她老人家歇了心思,平平静静的安度晚年,她才不会闹腾了!
付氏那性子,霸道娇横惯了,觉着自己是一家之主事事都要拿捏在手中,只她这些年,年纪越大,精力越发不如从前了,家里下人们也是一天天的散漫下来,武弘文看在眼中心里有数,早有这心思要向老娘讨了财权。
这后宅之中,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若是不能财权在手,下人们如何心有怕惧,又如何不越发散漫?
按理说男主外,女主内,女子不问外宅事,男子也不应当过问内宅之事,只老娘这一回闹得有些过了,再不让她老人家警醒警醒,以后家里便要出大乱子了!
想到大女儿那双透着倔强坚毅,又毫无畏惧的大眼睛,武弘文毫不怀疑,老娘若是敢收安安的银子,安安那拳头必是会送到老娘脸上的!
唉!
武弘文看向窗外暗暗叹气,
“悔不该听那老道士的话呀!将亲生骨肉送走十年,如今弄得亲情淡薄,家宅不宁!”
小程氏却是心头大喜,暗暗道,
“没想到那丫头这么一闹,倒是让我捡了便宜!”
付氏喜欢钱财,家里这劳心劳力的事儿,都是小程氏来做,可这钱库的钥匙却是她自己牢牢捏在手里的,小程氏嫁入武家这么多年,付氏对待她和孙儿孙女们可说是十分抠搜,虽说她自己有嫁妆,手上倒算是宽裕,可这金山银山也有用完的一天,她早就盼着从老婆子手里夺权了,可老婆子看得紧,又武弘文对母亲向来孝顺,她也不敢提此事,生怕触怒了婆婆和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