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
身边的人接过火把,照着冯元弯腰往箱子伸手,再直起身时,冯元的双手抱着好似是一个人!
“怎么会是人?”
武馨安大吃一惊,眯着眼使劲儿瞅着,冯元身边的汉子高高举着火把,火光之中,武馨安三个就见着那被冯元抱出来的人,看身量不是成年人,身上的衣着应是男子。
待得冯元转过身来时,手里的人脑袋一歪,脸转向了这边,这下子看清楚了!
果然是个人……约摸有八九岁的小郎君,身子软软的瘫着,也不知是死是活,三人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是紧紧闭着的,鼻子挺高,嘴唇很薄,眼睫毛又浓又密,跟两把小刷子一般,即便是隔了一段距离,都能瞧出这小郎五官生得跟画上一般。
武馨安眼尖,见着他的睫毛不停的抖动,心中暗道,
“看来是个活的!”
周淮这舅舅可真是胆子大,居然敢贩卖人口!
这样的事儿武馨安以前在大风镇时也听说过,却是没想到这一回竟在这里瞧见了!
她紧紧抿了嘴是暗暗心惊,
“这……这可是犯王法的事儿,抓着要被砍脑袋的……”
大庆朝自立国起便有太祖明令不许贩卖人口,犯者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这铁律便是王大妞那远在偏僻乡下,大字不识一个的杀猪户都知晓,冯元自然不可能不知的!
武馨安看得心头一凛,暗暗道,
“这刀头舔血的生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做事儿的人无不心狠手辣,若是让人发觉了,难保不会被人杀人灭口!”
这厢不由的暗道晦气,不过就是出来瞧个热闹,怎得就偏偏撞上了这样的事儿!
想到这处武馨安悄悄伸手想去拉自家兄弟,预备瞧着势头不好便立时跑路,只她的手却没有武显荣的嘴快,手指头刚碰到对方的肩头,就听见自家那傻兄弟突然指着寻边叫了一声,
“那箱子里是一个人!”
武显荣这一声,好悬没有把武馨安给吓死!
这小龟孙儿要害死人么!
于是原本伸手拉肩头的手,变成了去捂他的嘴,只是已经迟了,这深更半夜,小孩儿的声音又尖又细,武显荣这一嗓子立时便将码头上的人给招来了。
冯元猛然一回头,一瞪眼,
“有人!”
那一众汉子的脑袋立时都转向了这边,一个个脸上横肉抖动,凶神恶煞的,武馨安见状忙一手捞了一个,
“快跑!”
杀回马枪救个人
也是亏得她力气大,左右手一边夹一个,还能跑得飞快,他们一跑那边码头上的人立时也跟着动了,冯元一挥手厉声喝道,
“追!把人给我抓住喽!”
众汉子立时便撒开腿儿追了过来,武馨安听得身后脚步声杂乱,心头暗叫不好,
“我倒是力气大,一个打几个都是小事,可身边还有两个累赘,这姓周的小子我扔给他们倒也不怕,左右是亲外甥,难道还能灭他的口不成……”
想到这处刚要松手,却是突然又觉着不妥当,
“我把这小子扔了,待他们抓着这小子一问,一个六岁的小孩儿你还指望他能封死了嘴,逼一逼,哄一哄岂不是就要把我们供出去了!”
想到这处便不敢放了周淮,只得自己夹着二人飞奔,蹬蹬蹬这一通乱跑,武馨安来杭州城也只一月不到,又从未出过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见着小巷子便钻,想仗着人小,跑得快将后头追兵给甩了。
只可惜她慌不择路,跑着跑着,竟是被她跑进了一条死胡同去,待跑了一段路,抬头一看才发觉眼前是一堵高墙挡路,左右看看再也没有岔路,这厢抱着两个小子想回头,后头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在那儿呢……别让他们跑了!”
有人在叫嚷,武馨安抱着两个小的左右看了看,发觉左面的墙头要矮上不少,想了想对二人道,
“你们先回去赌坊那边等我……”
说罢先将自己兄弟扔上了墙头,武显荣倒也乖觉,借着武馨安的力便趴了上去,武馨安又把周淮给推上了墙上,两个小的趴在墙头上,武显荣叫道,
“大姐姐,你快上来!”
武馨安冲他们道,
“你们快跑,回赌坊去,若是我没回来,你便先回家去……”
想了想又叮嘱道,
“这事儿,你们任是谁……打死也不能说!”
说罢也不管两个小的如何,自己却是返身往来路跑去,几个跨步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武显荣见状刚要叫嚷,却是脚下一滑人便摔了下去,紧接着周淮也咕咚一声摔了下来,二人摸着屁股好不易哎哟哟的爬了起来,这一阵声响早惊动了屋子里的主人。
有人在屋子里叫了一声,
“谁呀?”
两个小的吓得都紧紧捂了嘴,直往那墙角处躲,不多时屋里亮了起来,有人提了盏油灯出来,却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儿,老头儿老眼昏花也瞧不真切,提着灯在院子里照了照没瞧见人,又打一院门往外头瞧了瞧,见四下无人,便又嘟嘟囔囔的回去了屋子里,熄灯睡了。
两个小的见机,这才悄悄过去打开了院门,手拉着手跑了。他们两个年纪虽小,却是时常在这街面上走动的,出来瞧准了方向,周淮便带着武显荣往下复市街跑去……
那头武馨安扔了两个累赘,却是心头一松,这厢回身往来处跑去,脚下是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不多时便遇上那一帮打着火把追来的汉子,众汉子见迎面跑来一个粗布麻衣的小丫头,都是一愣,实则前头他们在码头上,乃是他们在明,三人小的在暗,面目瞧不真切,但身影是能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