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弘文闻言脸上好看了些,想了想对付氏道,
“母亲,前头同儿子讲过要教安安规矩,儿子是十分赞同的,只安安刚从外头回来,这家里的人事都未熟悉,还请母亲看在她年幼失母,久离家中,且对她宽容一二才是!”
付氏听了心下更恼,她丧夫之后与儿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下来,儿子对自己这亲生母亲是敬爱有加,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怎得这野丫头一回来,儿子就变了!
想到这不由心头暗骂,
“果然是个丧门星,搅家精!”
她不回来,这家里便好好地,她一回来,这儿子就开始变了!
付氏老夫人心里虽恨,但她也明白,她可就是这么一个儿子,这一家子大大小小,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可都是靠着儿子一人,她这做亲娘平日里是被人敬着供着,可若是儿子动了真火,她亦是心里有些发怵的。
当下冷着脸,点了点头,
“为娘与你亦是一般疼惜大姐儿的,定不会苛待她的,只慈父亦是多败儿,大姐儿这性子还要多管束管束才是!”
武弘文点头,
“儿子知道了!”
话是这样说了,但母子俩心里都有些不爽快,这一早上用饭,桌面之上气氛便有些低沉,孩子们都会看风头火势,见状都是低头吃饭,不敢似往日一般,叽叽喳喳的说些闲话,只除了武馨安与武显荣。
武馨安是有意气那老婆子,用起饭来自然是能吃多少吃多少,武显荣却是因着年纪小,心眼儿也粗,根本不看这桌上的情形,只盯着武馨安嚷道,
“给我留点儿!”
二人在桌上这一通你争我抢,看笑了武弘文,却是看的付氏与小程氏眼角直抽,一顿早饭就如此在二人的争抢之中吃完。
之后都向老夫人行礼告退,小程氏先是领着孩子们送别了武弘文,又送了两个儿子去私塾,武显荣临上车时还冲着武馨安直眨眼,小声嚷嚷道,
“我今儿还去打他!”
武馨安哈哈一笑,点头称好。
之后小程氏又打发走了两个女儿,便领着武馨安到前堂处置家中庶务,二人刚在这堂上呆了不过一刻钟,老夫人跟前的大丫头文素便过来了,
“夫人!”
小程氏问道,
“可是老夫人有事?”
文素应道,
“夫人,老夫人派奴婢过来问问,说是这几日报上来的肉价有些贵,让您派个人出去查查,可是灶上的婆子有甚手脚不干净?”
小程氏点头,
“回去报了老夫人,我即刻便让人去查!”
文素走后,小程氏便让身边的许妈妈出去打听,约摸等了一个时辰,许妈妈回来报道,
“夫人,老奴到外头打听清楚了……”
“哦……可是灶上的婆子不老实了?”
许妈妈摇头,面有忧色道,
“不是灶上的婆子不老实,是这几日杭州城里都谣传说是有好几伙倭寇上了岸,正在四处乱窜,烧杀抢掠,说不定就要跑到我们杭州城来了,这闹得是人心惶惶的,市集里卖菜的不少商贩都收了生意,带着家小躲出去了,这卖肉卖菜的人少了,价钱自然便涨了不少……”
小程氏闻言也是一惊,
“昨儿老爷不说是没有上岸么?”
许妈妈苦着脸应道,
“这可真不知晓呀!按理说老爷是官门中人,说的话自然是没错的,可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那些倭寇长甚么样儿都说了出来……”
许妈妈想了想道,
“说是有一个矮个子,生得眯眼龅牙还有一个冲天鼻,那腿儿还是罗圈的,但是武艺十分的高强,背后背了一把……这么……长的刀……”
许妈妈比划着,
“……那矮矬子虽说只到人胸口高,但是一蹦能有一丈高,手里的刀也很是锋利,一刀便能砍掉一人的脑袋……”
许妈妈将在市集里听到的谣言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在场的众人听了无不色变,这都是内宅里的妇人,说起那如狼似虎的倭寇来,个个都是花容变色,只武馨安立在小程氏身后,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这市井里的谣言,怎么个传法,没人比武馨安更清楚了,这些传话的人本事最是高明,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紫的,譬如那李家的媳妇路过菜地偷了张家的一颗菜,经这些人一传,不出三日便变成了传成李家的媳妇偷了张家的人,且这二人在菜地之中如何你来我往的酣战,其中如何动作,又怎生的姿势,说得是清清楚楚,详详细细,明明白白!
现下听许妈妈说起,这倭寇还是个矮矬子,说不得再待上两日,就会变成身高八丈,青面獠牙的怪物了!
她们这厢说起来,那是怕的不成,倒是武馨安动了心思,心中暗暗道,
“这些个倭寇到底是甚么来头,怎得人人都害怕他们,难道我偌大一个大庆朝竟是无人能敌,就这么任人欺负了?”
以前在那犄角旮旯的大风镇里,山匪闹的凶时,镇上的百姓都会自发组织乡团抵抗,怎得在这繁华富庶的杭州城,反倒找不出来几个有胆子的人,驱赶倭寇了?
她是越想,倒是越发好奇起来,
“待隔一阵子,把这宅子里的事儿摸熟了,我且要好好转一转这杭州城,有机会瞧瞧倭寇去!”
她打定了主意不提,小程氏这头就回报了老夫人外头的情形,付氏老夫人一听便吩咐下来,
“从明儿起,府上人除了采买都不要出府,还有两个哥儿的学业也暂停几日,让他们呆在家中,不要四处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