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新刷的墙有味儿,外头的倒是风一吹便没了,屋子里的味儿大了,九小小姐过来怕是不喜欢,眼看着明日就过来了,这也不赶趟了,不如算了罢!”
方静还有些不愿,众人忙上来好说歹说将她劝住这才罢休。
今日方素素一过来瞧见这光景,只觉姑姑的院子大变样儿,倒是不知她这姑姑因着她都要上房掀瓦了。
问起来方静却是不好意思讲,自家觉着有些害臊了,只得撇开了话题,让方素素在院中活动起手脚来。
“武人练功不可贪功不可冒进,每日里需将基础扎牢实,这头一个便是打熬筋骨,即是要打熬便要将筋骨松泛开来,人小时筋骨柔软,最易操练,待到人长大骨头硬了,筋脉少了韧性再练功便迟了……”
方静领着方素素在院下拉伸筋骨,一套扳胳膊、下腰、抬腿做下来,竟是没有半分勉强的样子,方静过来握着她小小的脚踝,试着缓缓发力抬至头顶,放到墙面之上,又在后头轻压她的背部,令方素素身子贴在了腿上头。
这一番动作下来方素素脸上却是没有半点痛苦之色。
方静瞧着不由心中暗赞,
这丫头果然是天生练武的料子,力大倒也罢了连身子也这般柔软,却是比我小时强多了,便是劈个叉子,下不去还要被祖父用荆条打着强压了下去,在地上一柱香功夫那腿儿都觉着不是自家的了,那像这丫头浑然无事的样子。
两人在院中习练了一个时辰,方静越瞧着越是惊喜,即是素素的底子这般好,倒能省了前头不少事儿,待她识字儿了便将内家的口决传给她……
姑侄两人自此一个专教一个用心学,日日相处倒是越发的融洽起来。
方素素于武上头是进步神速,学文却是要慢些,每日里去识得一两个字便是极限,却是没有学武那般有天赋,不过方魁与柳氏对此倒也不甚在意,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倒也不强求她。
日日里去学堂,一众的同窗们中有琳琳、欢欢喜喜姐妹,虽是最亲近的堂姐妹,却只是见面笑,倒似不愿与她深交一般。
其余同窗也有刻意的回避她,方素素很有些不明白,不过她岂是那坐困愁城之人,待到地皮踩熟了便不再装斯文样儿了。
左右瞧了瞧,一旁坐着一个小圆脸儿的姑娘,瞧那样儿倒似好说话一些,便厚着脸皮凑过去指了书问,
“这一段如何念?”
传流言
那圆姐儿的小姑娘瞧了她一眼,想了想道,
“这一段开头讲过,你前头没有来自是不知晓的,是千字文的开篇天地玄黄……”
那姑娘也是爱说话的,见她发问便绷不住了,将前头先生讲的又给她讲了一遍,方素素听了前头还勉强能记得,后头多便记不住了,一脸懵懂的冲她无辜眨眼道,
“什么是金生丽水,玉出昆岗?”
那圆姐儿的女孩子倒也不嫌弃她便道,
“这前头一段我们学了一月,你自不能一时记住的,你回去多读多背,待背熟了再来学其中的道理……”
却是吧啦吧啦同她讲了一大堆,方素素人小却是鬼大,这般热心的姑娘正应趁势结交才是,当下便打蛇随棍上问道,
“姐姐,你叫做什么名字?我叫做素素!”
那姑娘听了捂嘴儿笑,当下应道,
“我知晓你是方素素,不过你却不能叫我姐姐,按辈儿来算我还要称你一声九姨呢!”
方素素一听立时傻了眼,
“你明明比我大,为何倒还要称我九姨?”
她现下还小,不是很明白自家在族中的辈份,瞧着这微胖的姑娘生得比自家足足高了一头,胖嘟嘟的小脸儿,梳了两个小抓髻,十分粉嫩可爱,那姑娘笑道,
“我也姓方,叫做瑰兰……”
这位方瑰兰却是方家旁系的,是方家庶出的一支,方家规矩嫡长子继承堡主之位,嫡次子掌管方家钱权,其余嫡子则在家中各处谋职,庶子则是成年之后分了钱财出去单过。
方瑰兰一家是自太祖父一辈便分了出来,如今在蜀州城里做些小生意,不过因老家还在卧龙镇中,便将女儿送回镇上入族学。
方瑰兰家中四姐妹分别是梅、兰、菊、竹,上头姐姐瑰梅已大便带着二妹瑰兰回到祖父母身边,瑰梅年前已说了一门亲便关在深闺之中待嫁,下头瑰菊与瑰竹,年纪还小便跟在父母身边。
这姑娘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与方素素说了几句自觉两人亲近了不少,便双手支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方素素,瞧得方素素不明所以,
“阿兰你瞧着我作什么?”
方瑰兰左右瞧瞧,凑过来悄声对她道,
“我瞧着你生得也不算难看,为何小小年纪便担心嫁不出呢?”
方素素一听一头的雾水,
“我何时担心嫁不出去了?”
她们这般年纪那里知晓嫁人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听到这学堂里大些的孩子议论,方瑰兰听了半耳朵罢了,当下又贴过来在方素素耳边悄声道,
“我听她们说了,你生得不好看,你爹怕你嫁不出去,便留了你在家中习武以后招一个女婿上门!”
方瑰兰也不知女婿上门是何意思,总之见大些的孩子们一脸神秘又有些鄙夷的样儿,总觉着这招上门女婿不是好事,便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冲着方素素挤眉弄眼儿。
方素素比她还小一岁,那里知晓什么是上门女婿,想了想道,
“我也没听我爹说我嫁不出去要招上门女婿的,待我回家去问问爹爹再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