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山鬼抱头乱叫,“林时,是我!”
林吉一愣,摸索着,开了桌上的台灯。
那种老式的绿罩灯,放出青绿绿的光,衬得走近的身影更加渗人,山鬼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原来是刚才那位小男生。
那位小男生没看清楚,嘟囔一句:“林时你怎么进城没几天,就变得凶巴巴?”
说着,他垂头丧气地站在屋檐下,摘下斗笠,仰头一看。
林时长这么大了?
不,不是林时。
林吉微笑:“我是她姐姐,你是谁?要不要进来喝茶?”
那位小男生吓了一跳,抱着斗笠,调头,一溜烟冲进雨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吉不由失笑。
晚上,林吉和林姨吃了一顿晚饭。
她看林姨心事重重,就也没有打扰,吃完饭,她回房间。
山里睡得早,再加上下雨,外头除却雨声,没有半点喧嚣,衬出一种别样的静。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开门,走到走廊,看见林姨在一间书房,伏案写东西,也不知道在写什么,神情十分专注。
林吉轻轻回到房间。
她无事可做,随意地翻了翻书架,都是林时上课的辅导书,才小学而已,就已经负担不小。林吉找到一本蒙了灰的《洛阳牡丹记》。
林吉最爱牡丹。
她喜欢牡丹那股嚣张气焰,娇艳华美,雨打风吹下,开不过两个月,但已经冠绝天下。
不过,她喜欢牡丹,不单单是惜花,还有惜人的意思。
像牡丹一样的女子,少而又少,像牡丹一样的男子,就更少了。
兴许,白霞和莫寒,就是这一类的病态美吧?
不知道为什么,林吉总想起这两个人,有些魔障。
她翻开几页,一阵薄尘。
偷东西的人,手嫩,林吉怕发痒,习惯性地拿出随身带的薄手套,戴上了,跟考古似的,蹲下翻看。
书上有一句——故物有极美与极恶者,皆得于气之偏也。
她会心,像白霞和莫寒这种极美、极恶的人,估计都是气偏。
她想起林姨也偏爱牡丹,以前住在柳斜街,种了几个异样品种,什么潜溪绯、莲花萼、珠砂红,每一样都很金贵。
后来林姨回乡下,就把那些牡丹送人了。
林吉本来想留下那几盆花,但她常常出门,照顾不了。
现在想想,事情有点蹊跷。
林姨在本城没有朋友,她将牡丹送给了谁?
林吉好奇心盛。
满足好奇心的惟一办法,就是拾起本业。
等林吉咀嚼完手上的书,林姨的脚步声,也从书房走了出,似乎回卧室了。
林吉轻轻开门,林姨卧室熄灯了,应该是睡了。
林吉微微一笑,溜进书房。
她没开灯,她的夜视本领很强。
她为了锻炼这个本领,经常在黑暗的房间里练字。并非她看得见字形,只不过是为了练习微妙的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