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这才明白了,原来师傅果然是天界的香饽饽,光这东宫里就不得有几多少女春心对他念念不忘、殷勤备至。圆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恰被门外那婢女听见了,却以为是太子应了,巴巴就提着灯笼跑去端汤去了。圆圆看着那一抹亮光摇摇晃晃消失在曲折的游廊里,心里更不是滋味。
师傅身为太子,到底能娶多少个妻妾?圆圆在书架上翻了半天,终于给她找着本《清都宫制》,一翻,就看到让圆圆气血翻腾的一段。只见上头说:太子正妻才能称太子妃,其余皆为妾;妾又分正三品良娣,可纳二人;正五品良媛,可纳六人;正六品承徽,可纳十人;正七品昭训,可纳十六人;正九品奉仪,可纳二十四人。
圆圆掰着指头算了半晌,太子若妻妾皆纳满了,竟足足有五十九个老婆。圆圆大为光火,气得嘴唇直抖,又重看了一遍,却看到正九品奉仪最为低下,圆圆忽而想起刚才那婢女口中的“奉仪”,难道说的竟是自己?
明白过来的圆圆更是气得小脸又红肿又乌青的,像开了染坊般,与那烛火相映,森然可怖。
圆圆想了半晌,骂骂咧咧道:“哼,谁希罕当太子妃!就算当了太子妃又如何,下头五十八个小老婆争宠,有什么意思?”
圆圆叭地将那书丢在地上,又用脚踩得稀烂了,才解气了,心意转了半晌,却只道:
“我让师傅先升我做良娣,等九天的人都见识了我的贤惠,再升我做太子妃。”
圆圆这时捏紧了拳头,道:“至于师傅要选妃就选妃,看她们进门来我怎么折磨她们,到时一个个落荒而逃,可怪不到我头上!”
想着圆圆就把烛火给熄了,却说那个女婢满心端来了桂圆莲子汤,却见书房里熄了灯,一片寂寥,只怅怅然走了。圆圆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便开始头疼,以至于头疼了一夜也没睡着,次日黑着个脸,就站在了太子面前。
永夜那时醒了,躺在床上也懒动弹,却有一堆女婢围着端茶漱口递热帕子擦脸,圆圆倚着门,看见里头有个白净机灵的女婢正眼里脉脉含情地看着师傅。
而永夜瞧圆圆来了,只关切道:
“圆圆,你一夜跑去哪了?到师傅床边坐着。”
那些婢女忙要给圆圆请安,异口同声喊的都是“奉仪”,圆圆听着刺耳,也不答理永夜,只瞧着那个白净机灵的走近了,发话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低眉顺眼,道:
“小螺。”
圆圆听着这声音正是昨夜献殷勤的那位,圆圆望着她手腕上系的彩绳,淡淡道:
“青螺画眉,你的眉毛一定很漂亮了,抬起头来我看看。”
圆圆生了兴致,永夜瞧着圆圆话语含酸的模样,不由得微笑起来。却说那小螺抬起头来,圆圆细瞧她眉眼,果然生得好,圆圆又道:
“你手上系的什么?说来听听。”
那小螺听圆圆一问,只身子一抖,扑嗵一声就跪下了,连连道:“奴婢该死!”
圆圆没明白,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仗势欺仙一次,竟能把这这小仙给吓跪了,倒是大大出乎意料,圆圆觉得不好玩,又看见大顺在这伺侯的女婢里头,只问道:
“大顺,你说说,她手上系的是什么?”
大顺脸色也颇为惨白,这些女婢似都被吓得不轻,只听大顺颤声道:
“是……是……合彩婉转丝绳。”
“哦?”圆圆顿了半晌,面无表情摆手道:“你们下去罢。”
众女婢看着圆圆竟如此淡然,也不责罚那个小螺,没事人一般,不由大为惊奇,却听圆圆吩咐,赶忙退下,而那小螺尤其仓皇,连起身都不能,还是被女婢们扶起来才能走了,实在吓得不轻。
圆圆看着落荒而逃的女婢,终于肯坐在永夜床边,木然道:
“师傅,你说那个什么合彩什么婉转什么丝绳,是什么东西?”
永夜忽而轻笑,道:
“原来圆圆你不晓得,难怪……”
“到底是什么?”
永夜望着圆圆,只道:
“当今的天后容贵娘娘原先不过是个在乐游苑照管梨树的婢女,却因手上绑了这合彩婉转丝绳,被天君瞧见了,便入了后宫,以至于隆宠加身。于是便有谣言说这合彩婉转丝绳佩在意中人面前,便可成就姻缘。”
圆圆看着永夜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要看自己的好戏一般,只哼了一声道:
“师傅你是说那个小螺是想让师傅你纳她为妃子,师傅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
永夜一笑,道:
“难道不是么?圆圆你在装傻么?只可惜有时不知是真呆还是假呆。”
圆圆没好气道:
“师傅你什么意思,我的脑子好用得很,不用师傅你操心,哼。”
永夜脸色一冷,道:
“圆圆你今日身上一股邪火?”
“没有。”圆圆脆声否认,永夜望进圆圆发亮的眸子半晌,两下对峙,永夜最后只无可奈何一叹,将昨日那写好的空白笺纸从枕下取出,折好,塞进圆圆的手里,吩咐道:
“一会你去领那祈连送来的宝物时,若有机会,便将这信交与祈连,只是务必要做得隐秘,若没得机会,就不必交给他了。”
“祈连长啥样?”
“眉间有火焰纹。”
“哦,师傅你写信给他作什么?”
圆圆什么都想知道,永夜只打发道:
“不该问的不许问。”
圆圆觉得师傅搞得神神秘秘的,似见不得光一般,又想仙妖大战才歇了几百年,若身为太子的师傅与那刚即位的妖界统领祈连私递消息,确实可大可小。圆圆抿住嘴,忽而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