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可以,不过女施主要出这戏城,还要多一些时候。”自己见和尚了如指掌,也不拐弯抹脚,一味逼道:
“我现今就要出去,这地方处处诡异,我怕我会得失心疯。”和尚哈哈大笑,劝道:
“女施主先回去罢,还有人在等呢。”
说着和尚自顾自进了茅屋,合上了门,摆明了送客的架势,自己没法,只得原路返回。
路过牡凡园,既然是搪塞人的瓶花,就仔细寻了只并蒂牡丹,用指甲掐了,不情不愿地走回了宝剑阁。琥珀、珍珠几个在门口打七彩结,五颜六色十分好看,翡翠看着自己手上捧的并蒂牡丹,朝琉璃呼呼喝喝道:
“你个懒丫头,还不去把净瓶装好清水,好让少奶奶插上并蒂牡丹。”翡翠难得如此活泼,念到“并蒂牡丹”四个字还故意重了口气,琉璃原先恼翡翠居然敢使唤她,一听这话中有话,也正正经经道:
“奴婢遵命。”说着进屋取了瓶子过来,手脚十分麻利,只最后又多嘴道:
“奴婢祝少爷少奶奶花开并蒂。”到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皆开怀大笑,自己才看明白,于是边笑边抢过瓶子,恶狠狠道:
“我不走,你们都没好日子过,等着瞧好了。”琉璃这会儿止住笑,假意求饶道:
“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再也不敢了。”话还没说完琉璃自个儿又笑了起来,似早忘了当初的芥蒂。
这会珍珠记挂阁楼上的宝贝少爷,指了指楼上又摆在嘴边嘘了声,她们几个倒是安份了。
捧着瓶花上了阁楼,沈无沉已躺在软榻上昏昏睡去,倒不曾被楼下惊醒,只见他这会儿手上握着本戏折子,不知觉滑落,闷声摔在地上,他梦里不由皱皱眉,却仍是安心睡去。
难得见他如此悠然,渐渐觉出这戏城安神的功效显著。若一世困于此,便可以平安喜乐无欲无求,夫复何求?只是转念又想戏散了就该各奔东西,倒是不知会是怎么个凄凉光景。
小心翼翼将瓶花摆在案桌上,一转身,沈无沉倒醒了,眼神灼灼望着自己。
美梦(下)
“你醒了。”自己坐在了榻边的圆凳上,沈无沉犯了痴意,盯着自己指甲上不小心沾染的牡丹汁液,皱了皱眉道:
“该带剪子去,用指甲掐,弄疼了怎么办?”一抬眼就掉进他如水的眼眸,只得将手藏进袖子里,笑道:
“不碍事。”正这时,珍珠端着一盘点心茶水上得楼来。她耳朵尖,一听见就笑道:
“怎么不碍事,怕是少根头发少爷也要拿我们问罪。”沈无沉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靠在榻上道:
“珍珠话多,罚她唱个曲子吧。”珍珠一听,也不推拒,揶揄道:
“少爷少奶奶且喝茶提提神,丫头我这就唱个小调。”珍珠寻摸着唱哪个曲子,正瞧着净瓶里的并蒂花,就笑道:
“这应景的曲子我可有了,唱完你们可得谢我。”说完珍珠清音宛转:
“春风到人间花开透
幽香四溢百花满月楼
秀丽百花相伴丝丝柳
无穷春光实难求
春光过后会回头
知心爱伴世间最难求
你莫要等花落心酸透
要趁春花开锦绣
莫要等,莫要等,莫要等飘雪时候
并蒂花,知心友,心事你可知道否
枝枝情爱花已并头
丝丝爱念寄花满月楼
爱慕美景心事轻轻透
祈求知心心相扣”
这曲调宛转明快,只是词露骨些,倒似劝自己“花开堪折直须折”,珍珠唱完连忙笑着赔罪道:
“乡野俚歌不要污了你们的耳朵。”而沈无沉听完这曲子,十分称心如意,嘴上却为难道:
“珍珠现今出落得越发伶俐了,今日又唱这样的相思曲,少爷我该替你寻户好人家。”自己听这话有理,笑着点头称是,珍珠一听,脸上一红,啐道:
“我唱曲子给你们听,你们恩将仇报。”说着珍珠儿端起盘子,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见沈无沉心情正好,便大着胆子道:“我想出戏城几日。”沈无沉一听,恍然若失道:
“不是才从娘家回来么?是不是什么东西落娘家了?”自己一听这话倒不知怎么答了,沈无沉了然似的,笑道:
“你定是呆在府里闷了,都怪我拘着你,我们去找姊妹们玩。”
见他自说自话,反倒不好败他的兴头,只得抿着嘴,他却以为是应了,牵着自己的手下了楼,还特特嘱咐几个丫头不要跟来。
去了几个园子都没有人在,又恰恰经过个叫“云霄”的大园子,只觉得这名字起得古怪,凡人若住进此园子,怎禁得住高处不胜寒。沈无沉眸子里流光一转,嘴上喜道:
“看门的溜去喝酒,我们正好进去玩耍。”说着吱呀一声推开厚重的大门,牵着自己跨过白玉石门槛,从门缝里溜了进去。
一进园子,三面是楼,而空空旷旷的青石板地面铺的整整洁洁,不植一树,只有几只可怜的老龟驮碑守在楼前。
沈无沉放轻了脚步,慢慢牵着自己穿过左面的游廊,从尽头隐蔽的木梯一级一级上了二楼。眼前是长长的走廊,一面是日光倾进雕花镂窗,落在地上光影斑驳,另一面是一排上了大铜锁的房子,门窗上俱是镶了五彩琉璃,在暗处里折射着幽光,静无声响,仿佛这些隐秘的房里锁住了一头蛰伏的巨兽。
沈无沉领着自己研究那门上的大铜锁,伏着身子凑近看,上头纹些花草,还写了“福寿双金”的吉祥话。他灵活地摆弄着那锁,只他头一偏,气息恰巧轻轻柔柔绕过自己耳根,但听他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