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我们打渔人家卖鱼求新鲜,您不让我们过去,这鱼卖不出去,我们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说着那船主还作势塞了物什给那官兵,那官兵脸上的凶相缓和了些,劝道:
“不是我不通情理,实在是我们秦将军下了令,封锁住无双城,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让进,别说你家这么大艘船了。”
这情形众人看在眼里,知里头军令严明难以通融,自己想父亲还在无双城里,不知境况如何,再看崔胡子一脸难色请示慕容念道:
“三公子,怎么办?”
慕容念沉思道:
“先把船驶到隐蔽些的地方,再作打算。”
崔胡子依命,船工将船掉头,此处水路曲折,倒也不乏隐蔽之处,慕容念这会才对崔胡子道:
“若有飞鸽传书,便递过来。”
说着慕容念挽了我的手,安慰道:
“娘子放心好了,万事有我,不会让岳父大人久等。”
看着他轻松自在,倒也信他万事通天,只是关心则乱,面上不作色,眼睛却不由时时看着舱门有没有崔胡子递飞鸽传书。
过了一个时辰,终于见崔胡子冲了进来,递给慕容命一卷纸条,慕容念展开,额上眉头皱了皱,自己见着不好,着急道:“怎么了?”
慕容念默声将纸条递了过来,自己连忙展开,上面三四行小字道:
“无双城瘟疫,秦意殊抄封沈家,沈无沉自刎。”
自己凝神看无双城的变故,一句胜过一句,待看到沈无沉自刎一句,脑中轰然一声,气血涌将上来中觉喉头腥甜,登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半醒半迷,隐隐约约见一人携了自己的手坐在戏楼,楼下咿咿呀呀一女子唱了开来,那女子一照面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但见她水袖一甩,自己一眨眼,又见眼前另一位男子扶着她拜堂成亲,锣鼓喧天的却没半点人声。
纷纷繁繁里,又移情换景,眼前一片大湖,明光艳阳,亭台楼榭,几个女子笑着追逐打闹,自己远远看着觉得十分愉悦。忽见湖上飘来截衣物,自己颤微微拣起截树枝挑了,里面罩着一个女子惨淡的面容,一时自己连退了几步,惊跌在地上。
适时一双手将自己扶起,自己抬头,却正是沈无沉笑颜靥靥,替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声道: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是也死了么?”
自己听了这话心神剧震,眼见着沈无沉雪白的衣裳上透出星星点点腥红的血色弥漫开来,滴滴嗒嗒掉在地上,自己连忙推开他转身跑了起来。跑远了一回头只见沈无沉站在身后笑着,自己赅了一跳跌落尽湖里。
“惜年,惜年……”眼睛一睁,慕容念眉头紧锁,见自己醒来才好些。梦境里来来去去的几个女子,自己竟觉得十分熟悉,却又说不出名字,隐隐约约要记起了,又哽在喉咙,便只能发出低哑的声音。
慕容念握住自己的手,劝道:
“南楚皇帝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怎么可能容人在他眼皮下谋事,更何况沈家富可敌国,早晚都是要被拔除的,只不过没想到他竟与秦意殊合谋起来,迅雷不及掩耳,杀了沈家个措手不及。”
自己听了这话,知道慕容念看得清楚,只是想到沈无沉已死了,突觉得百般纠葛都化了轻烟飘摇而去,若说是轻松却不如说自己对不起他。
船在这水道停了半日,官兵撤了戒严,往来的消息一下就畅通了起来。自己临风站在船头,只听崔胡子向慕容念细报道:
“秦意殊投靠了朝廷,为表忠心,先不说前头假死绝了他父造反的念想,这回与陈世谦一道带兵抄了沈府几千家铺子,沈府里上上下下包括沈老爷在内几十口人都被擒了。后来,沈无沉派人在城里的喝水的井里投了毒,中毒人数太多便被误以为是瘟疫,沈无沉于是要用解药与秦意殊谈条件,只可惜秦意殊是个铁血将军,封了无双城就要任其自生自灭。沈无沉无法,将解药散了下去,自己登上城楼,自刎坠楼,死了。”
慕容念听了,脸上一丝悲戚闪过,却又沉声道:
“沈无沉不是凡人,可曾验明真身?”
崔胡子禀道:
“一模一样,不会有错。”
慕容念眼里肃穆,吩咐道:
“一有机会,就赎了他的尸身替他找个好地方埋了吧。”
自己此时已混混噩噩的,单听着他俩说话,自己却倦得很。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沈无沉死,而且还死的如此凄惨。
慕容念过来搂住自己,安慰道:
“你先进里头歇歇,我先去城里看看形势,若城里安宁了,几个时辰后我就来接你。”
说着慕容念和崔胡子在临近的一处小码头一齐下了船,早早有快马备着,两人翻身上马疾奔而去。
戏城
到了正午时分,仍不见慕容念回来,碾碾转转顿觉船仓里格外冷清,隔着镂窗看流水绿得深深浅浅的,时不时流过一星半点的水草叶子,不由得觉得自己的思绪都要陷进河底。
正这时船周围突然多了十几根芦苇杆子,船身一阵晃动,便听仓外有人急急喊了声“进水了”!顿时外头混作一片,适时有两个小姑娘进了仓,匆匆忙忙地仍不曾忘了礼数,恭恭敬敬道:
“小姐,这船要沉了,先跟奴婢们上岸吧!”
自己看这情形是水下有人故意而为,来不及收拾细软便连忙出了船仓。才一当头,罩下个大皮袋子,一股鱼腥气扑面而来,自己使了力推阻,可惜力道无处可使,不一会儿自己就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紧接着就似被人从空中直直抛出,“哗”地一声丢进了水里,只记得落水的刹那恍若撞了墙,脑袋嗡嗡直响一霎便是晕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