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说到那三皇子送了那小姐个金丝带,看官们不知,这金丝带乃是三皇子从小用血伺的天蚕吐的丝结的,众位想想,那蚕若指头般大小,每日能吐甚丝,日积月累待那三皇子长大成人,才得了一条这样的金丝带。”
众人听了只道是奇物奇事,可自己听来却不由心惊,上次看琥珀给自己收拾钗环饰佩,自己便曾隐隐约约记得里头有个金晃晃的长丝带。
自己瞧着相公,相公脸上神情自若,笑道:
“怎么又迷了?若你嫌他说的没意思,为夫陪你回去歇着。”
一番话无半点破绽,自己只摇摇头,但看那说书人,敲了记惊堂木,煞有介事道:
“那三皇子最好作乞丐打扮又爱凑个热闹,自花榜会见识了这将军独女的才华学识,不由动了心。”
这说书人阴阳怪调说到“动了心”,台下又是一片哄然,忙催道“快接着说”。
那书生不紧不慢说到“那将军独女被召进宫,只因貌丑不能册妃只封了个女官,众人不知,那女孩儿是先皇宠妃的侄女,而太后对那宠妃有怨,见了这女孩儿自然也没给什么好脸面。”
台下有个明眼的,直喊道:
“你这书生越说越真,竟像你瞧见的,我做生意到过京城,你说这事,不会是编派李敬晖将军的家事吧?”
另还有人附喝道:
“谁不知先皇的宠妃便是将军的妹妹兰妃娘娘。”
众人有心领神会地,皆觉得蹊跷,自己听得兰妃娘娘心内一惊。那书生辩道:
“说书的只管说些闲闻趣事,是真是假都凭看官们猜断,大家图个乐子听了便忘了,况且世事本来就是真真假假。”
一番歪理,自己竟觉得意有所指,那些搅局的也觉得是这个理,便闭了嘴。而书生笑道:
“那皇上新登大宝,未曾握了十成十的权,处处还要受太后管制,太后在宫里一手遮天,一日竟把那将军家金贵的女孩儿绑去了地牢,幸得这三皇子借着金丝带寻着了她,才悄悄将她救了出去。”
自己听着愈说愈真,竟恍忽间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女孩儿,又想得在秦府那老丞相喊了自己一声“兰妃”,便更觉得扑朔迷离。相公瞧见自己脸色不好,便起身斥道:
“掌柜的,今天这书便不要再说了,大家散了罢。”
众人正听至兴处,相公蛮横,众人不能反抗只得嘴上骂骂咧咧。相公扶着自己,那掌柜的忙叫小二去后院备辆马车,自己仍愿听下头故事,看得相公眼神严厉,只得乖乖由他摆弄。
而那说书人仍是望着自己,又似忧心又似不舍,自己较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又随相公下了楼。尔后一番折腾,才与相公一齐坐着马车终又回了沈府。
相遇(下)
末了,自己被相公送着回了房,前前后后想了个遍,怎不令人生疑。相公哄着自己喝了杯亲手泡的热茶,看一边毛手毛脚的小丫环不顺眼,只道:
“琥珀哪去了?既不用跟着主子,她理应回府侍候,这会子怎么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自己本来只是恍惚,这会子兴师动众的,不由觉得自己拖累人,只软声道:
“琥珀许是要跟着大夫人一齐回来,这才慢了。”
相公眼睛望着自己,看不出端倪,只道:
“你相信便好了,为夫不曾动过害你的心。”自己迷瞪瞪分不清黑白是非,只朝那小丫环招招手道:
“你去把那边的妆奁盒子端过来给我瞧瞧。”那小丫环断不敢逆了自己意思,急忙忙将那个鎏金花纹的桃木盒子送了过来,又当着自己的面打开了。自己也不管相公意思如何,只当着他的面拨弄上头的玉簪珠环,才挑开个佩饰便露出个金丝带尾。
自己心内一惊,拿出了那根金丝带子,相公脸上先是一紧,转眼又是淡然,轻笑道:
“说书人才道一根金丝带定情,我的话梅儿竟也寻得一条来?”
“怎不就是他说的那一条?”
相公脸上登时阴了几分,斥道:
“我待你如斯,怎反倒处处存了疑心?”
自己被相公一语噎住,真觉得自己竟是个忘恩负义的,便只手缠着那根带子默默无语。这会子又听得外头轻声对答,暖帘掀动,进来的是笑脸的琥珀。
琥珀似早晓得了缘故,一眼看见自己手上攥着的金丝带,便上来道:
“这不是少爷年前送给三夫人的么?”
自己听了这话心内更是羞愧,但瞧着相公示意了琥珀出去,便只喝着茶,竟似不愿理会自己。没由头只得拽着他的袖子笑脸道:
“既是相公送的,相公帮妾身系上罢。”
相公先是不愿,耐不住自己厮磨,只若寻寻常常般叹气道:
“世上许多女子,我却非你不可,才令你今日任性成这般模样。”
自己听了这话心中一喜,却越发回应道:
“既然非我不可,却偏偏应着时机娶别的女人。”
相公将金丝带放回了那妆匣子,只拿出一枝玉钗道:
“玉虽不金贵,但却有灵性。”说着帮自己戴上,又将手拂了额上的发,只一味看着自己的眼睛。
眉是春山聚,眼如横秋波,相公长得俊雅非常,被他直直瞧着,自己仿若一块石头投进了水中央,有些心绪不宁。只是一切似恰到好处,相公的气息轻轻柔柔地从颈上拂过,自己不由微微颤了一下。心内又是顺理成章又是迷惑不已,只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自己便又沉醉其中。
待醒悟过来,自己已躺在床上,相公轻柔吻上了额、眼睛,又转而将自己的耳垂含了进去,那一霎身体不由自主地了阵麻痹,竟有些欲罢不能。一丝吟哦出声,相公的脸上霎那有了奇异的光彩,自己的声音便被柔柔软软地吞没,唇齿间攻城掠地,一室顿时绮丽迷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