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大伙都忙着准备年货。各大酒楼饭庄买卖异常火爆,许强更是忙得脚不踮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顾丽娘只好把饭送到铺子里,顺便搭把手,叫他们抽个空去吃饭。
每日,许强记下流水帐,回来让顾丽娘重新整理一份。
那两个仆人,老的叫梁正德,小的叫周来旺。许强让他们住在铺子那头了,照看铺子也方便。本来,许家每十天给一次口粮,每半个月给他们割半斤肉的。但现在为了省时间,顾丽娘把他们的伙食接过来了。
午间和傍晚,又恰恰是最忙的时候。顾丽娘来到店里时,见许强正忙着清点运往闻香阁的醋,也不打扰他。这闻香阁一个月要进三四百斤醋,有时还要过来拿点应急。是他们许家的大客户兼老客户了,紧着一点是自然的。
“梁叔,这活我顶着,你先去吃饭吧,一会再轮到来旺。”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梁正德知道自家女主人是个很和善的人,已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不过规矩也没落下。
“好咧,夫人,那我先去吃了啊。”
“嗯。”顾丽娘备了两个食盒,一个是专门给许强的,另一个是给两个下人的。梁正德拿起另一个进了后面的房子。
“老板娘,来两斤香醋!”
“我也要一斤米醋,赶紧的,等着用的呢。”
香醋和米醋是许家的两种醋,制香醋用时长,每月产的香醋少,自然比米醋贵点。其实香醋根本就不够卖,每回香醋一产出,都被各大酒楼饭庄这些老客房一抢而空。但不管如何,他们都会留下一百斤左右在铺子里卖,用于打响知名度。他们这个香醋,最大的特别在于微甜,尤其沾以肉馅的小吃食用的时候,微甜更能体现出小吃的鲜美。
街尾那家卖凉皮的陈老汉,有回来买醋时,店里的米醋一时供应不上,就让他买了半斤香醋回去应急。那天他做出来的凉皮客人都赞不绝口,他自己吃了,也觉得那日做的凉皮特别鲜美一点。次日他用了普通的米醋,却没有昨日的那么好吃。陈老汉就琢磨开了,他用的材料火候啥的都一样,只醋不同。打那后,他就改用香醋来调料了,虽然香醋贵了点,但他的生意却是渐渐红火起来了。
“来了?”许强忙完,见着自家媳妇,笑呵呵地问。
“嗯,忙完啦?赶紧去吃饭,一会冷了就不好吃了。”顾丽娘拨着算盘,见许强忙完了,赶紧催他去吃饭。
“嗯,铺子你看着点。”
等他们都吃了饭,又忙了一阵。顾丽娘估摸着福哥儿也该睡醒了,便提着食盒悠闲地踱回去了。
还没到家,就看到有个仆人打扮的少年在他们家门前探头探脑的。
“小哥,你找人啊?”
“是啊,可惜人不在了。”
“哦。”
那小哥临走前仔细看了一眼宅子,然后咕哝了句,“这里原来不是住着姓程的么?怎么就变成姓许的了呢?搞不懂啊。”
姓程?有什么东西在心间一闪而逝,她却没抓住。顾丽娘喃喃了两遍,宅子宅子,姓程姓程,突然灵光一闪,对,就是这样!这样来理解,一切都说得通了。没有无缘无故的运气,他们这房子这般便宜,顾老太太就是姓程。或者她可以更大胆地假设,老太太与那冯老先生是旧识?那么那天冯老先生说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
老太太这么帮他们,难道——突然,她觉得心跳加速。为人母了她方知道,母亲永远都不会错认自己的儿女的。
“小哥,等一下,你见过之前的房主么?就是姓程的那位。”顾丽娘忙叫住他。
“见过啊,是位大婶,当时大概有五十出头了罢。当年见她时,神情很憔悴。”
听了他的话,顾丽娘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但老太太得了这痴病,估计从她这儿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若是能找到那冯老问一下就好了。
顾丽娘想到这个可能性,恨不得立即就找那冯老先生问清楚。但她按耐住激动的情绪进了屋,福哥儿果然醒了。醒后没见着她,尽顾着哭了,许老爹怎么哄都哄不住,也不理会哥哥姐姐。
福哥儿此刻见了她,挂着满脸的泪痕,委屈地看着她,伸出胖手叫她抱,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般。
许老爹见了她,也是松了口气,他抚抚额道,“可算回来了?人老了,不中用了,他的大嗓门吵得我头疼。不行了,我得去躺躺。”许老爹把小孙孙交给他娘后,就捶着腰往屋里去了。
顾丽娘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还给她抽抽鼻子,顾丽娘点点他额头,“成天哭鼻子,爱哭鬼。”
小家伙将头埋在她的胸前,爱娇地蹭了蹭,“呜——”
给他喂了饭和奶,顾丽娘心里存着事,就想哄他睡,想等他睡了再去找许强。可惜小家伙刚睡醒,死活不肯睡,逼急了还跟你发脾气。你把他放倒,他一个翻身就起来了,一开始他还以为他娘在和他玩,玩多了几回,小家伙就不耐烦了。
顾丽娘没辙,只好抱着他一道去他爹那。小家伙一路新奇地东瞅瞅,西看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煞是可爱。常惹得一些路人停下来瞅他几眼。
许强见了儿子果然很高兴,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将一脸兴奋的小家伙抱了过去。
“怎么来了?”
“有点事,咱们进屋去说。”
“哦。”许强了解自家媳妇,顾丽娘这个时候来定是有急事的,当下他也不耽搁,抱着儿子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