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也停了笔,关心地看了过来。
小丫头气呼呼地嘟着嘴,“还不是春杏她娘,每回见着俺都要说娘的坏话!”
小丫头纯属抱怨,也不在乎她娘和哥哥有没有搭话,“平时春杏她娘常来俺家借这借那的,娘你从不在俺面前说过她什么,今儿俺去春杏家玩,她娘见了俺一个劲地在俺面前说娘的坏话,说你不是俺的亲娘,家里的好东西都拽在你手里,日后定叫你全昧了去给哥哥和弟弟他们,叫俺落不得半点好处。要不是她是春杏的娘,俺都不愿意搭理她!”
真难为她了,这么一大段话也学得出来,想来是气得狠了。顾丽娘将她抱进怀里,摸摸她的头,“妞妞,你是咋想的?”
“娘,你放心,俺不会信了她的疯话。舅娘都和俺说了,爹想要个弟弟,这样他才不会被人瞧不起。等俺有了弟弟,俺嫁到婆家那边才有底气,哪天被欺负了受气了也有娘家人助俺。”这些话都是她舅娘私下告诉她的,她牢牢记住了。舅娘上回来的时候,细问过她平日里的许多事,她一五一十地答了。连舅娘都感叹她这后娘是个好的,叫她平日多亲近亲近。
四岁多的孩子能明白这些道理,顾丽娘很意外。
“妞妞,你能明白,娘真真高兴。妞妞,你爹疼你,他早早就为你打算好了。你莫要听了别人的闲话,自己心里不痛快。娘也知道,娘有了身孕,你们心里也有不安,怕有了弟弟妹妹,分了你们的疼爱。但妞妞,小石头,历来,独木难支。小石头是男孩子,家里有兄弟帮衬着才好。妞妞大了,也要娘家有兄弟撑腰,这样夫家那头才不会轻慢了你。”
顾丽娘停了一下,继续道,“你们瞧瞧,自打娘有了身子,爹和娘可曾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慢待了你们半分?若是娘以后有看顾不到的地方,也是娘肚子大了,精力不济,但爹和娘对你们的疼爱是半分都不会减的。唉,和你们说这些,也不晓得你们能不能懂。不过若是不懂,你们记着就好,大点就明白了。”
“娘,我们省得的。”
自此,顾丽娘才算真正放下心来养胎。
顾丽娘怀的这胎很乖,没怎么折腾,连孕吐反应都很轻微,几乎是没有什么感觉地就过了孕吐期,平日该吃啥就吃啥,好养得很。
但夏季本就炎热,怀孕甚是辛苦,特别是中午的时候,睡又睡不着,人特别烦躁。到了傍晚就好受点了,每晚吃过饭,趁着天没黑那会,顾丽娘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在村里溜一段,顺便消消食。也不走远,就在附近溜溜弯儿。偶尔也会遇上好些在树下乖凉的老人,有时也会有些汉子在纳凉,大伙都是邻里,见上打个招呼就成。
“许家的,又出来溜湾啊?”
“是啊。”顾丽娘含笑应道,她本不欲出门的,奈何家中院子太小,自打出来松快过一回后,在家里就坐不住了,一天不出来溜一圈心里就跟缺了什么似的不踏实。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有感觉,要是她哪天不出门,它准在里头闹腾得厉害。
但村里的人也不尽是和善的,这不,找茬儿的来了。
春杏她娘历来对顾丽娘都有成见,这会见自家男人盯着人看,那眼珠子都不眨一下的稀罕样子,似乎连这顾氏放的屁都是香的,春杏娘肚子的酸水一阵翻滚,刻薄话张嘴就来,“得意什么?不就是怀个身子嘛,天天扶着个肚子往外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哼,里面还不晓得是谁的种呢。”啐,这顾氏,不就是长得齐整点嘛,有什么好稀罕的。
听到前半部分,顾丽娘只当是疯狗乱吠了,但后面却不是那么回事了,这疯狗已经咬上了她。自打她有了身子,越发地受不得委屈,若是小事便罢了,可别人的脏水已经使劲儿往自己身上泼了,她又不是泥捏的,能忍得了就怪了。而且这乃事关名节的大事,而她又是寡妇再嫁,再退再忍,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你再说一遍!”顾丽娘忍着怒气,定定地看着春杏她娘。
“说就说,谁怕谁啊,俺说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晓得是哪个的种呢!”春杏娘阴阳怪气地道。
妞妞没见过这阵势,怕得直抓着顾丽娘的衣摆,而小石头则是气鼓鼓地瞪着春杏她娘。
“哟,小狼崽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摆给谁看哪?果然是有娘生没爹教!”
顾丽娘把两孩子拉到身后,“你倒是说说,我肚子里是谁的种,你要是说不出个寅三卯五来,我还不依了!”
“俺又不是你,俺哪里知道你和哪个男的有一腿?”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顾丽娘。
“这董氏污我名声,你们大伙可是听见了?”
旁人回过神,忙劝,“春杏她娘,少说两句,就当积德了。”
“是啊,丽娘,估摸她是晚上吃多了酒,你莫和她计较。”
顾丽娘没理会他们,眼定定地看着春杏娘,“既然你说得那么有板有眼,咱们就去见里正,让他老人家评评理儿。我倒要看看,平白污人名声的,是不是也要浸猪笼!”
春杏娘慌了,这没影的事怎么能见里正?她就说说,想恶心一下这顾氏罢了。她还当这姓顾的是以前那好性儿,凡事不计较,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谁知今儿她吃错了什么药,发起飙来吓死人。
“我行得端站得直,自然是不怕的。莫非,你怕了?”顾丽娘不依不饶地问。
春杏娘明显被吓着了,上下牙打架,“谁谁怕了?”
“强哥儿家的,算啦,都是邻里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得太僵可不好。”不知是谁劝了这么一句后,大伙纷纷当起了老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