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顶着一贯和善的笑意:“嬷嬷啊,我家公子连夜赶路,到了京城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此刻正在马车内歇着呢,不如等公子歇息够了您再过来。”
陈嬷嬷是什么人,年轻时混迹皇宫,是个人精,见沐白这个反应,立马就知道,这是人家公子在摆谱呢,此番,怕是王妃亲自来才能请他下马车了。
先前叫人去打听的时候,知道这位王爷的外生子在苏州有些家底,是个富商,年纪轻轻能有这般财富,想来不是个敦厚老实之人,虽不知这人被王妃发卖了以后经历了什么,但是光凭他现在所拥有的,就不能小觑了他。
思虑再三,陈嬷嬷折身返回了王府内。
云琛听着外面的动静,指尖百无聊赖地敲击着小案桌的桌面,眼睛眯着。
过了片刻,关着的门吱呀一声再度被推开,陈嬷嬷退到一边,将门后站着的一身锦衣华服的孙芝荷让出来,只是还不等孙芝荷开口,马车就轻轻摇晃了一下,月色之下,男人一身玄色宽袖交领长袍屹立在马车边沿。
一张不是很白的脸再配上这样黑的一身衣裳,在这黑夜里当真是不显眼。
他走下马车,悠闲地伸了个懒腰,苛责着一边的沐白:“怎么嬷嬷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说完,又转头看向孙芝荷,露出一抹轻浮的笑意:“让嬷嬷久等了,实在抱歉,毕竟是见王妃娘娘,阿景自然是要收拾一番的,这一收拾就耽误了时辰,这一耽误时辰就没补觉,所以就在马车上小憩了片刻,嬷嬷勿怪啊。”
说完,张开手臂,让人观摩了一下他那和黑夜融为一体的衣裳,再配上他那张黢黑的脸,直叫人感慨,原来黑衣服也不显白啊。
他笑问:“怎么样,阿景这一身,还算合礼数吧。”
孙芝荷面上挂着笑,心里却在生气,心道这小子原来是个眼瞎的,她堂堂王妃,居然被他看成下人。夜色暗,他的肤色又不显,所以她自动忽略了云琛的脸,打量起了他的身形。
身量高,她站在还要仰头看他。身形修长,肩宽腰窄,瞧着也不算瘦弱,这样的身形,比那些备受女子追捧的俊男才子更要胜上一筹。就是不知道,房事是不是也如他的外形一样优渥。
打量了一下,孙芝荷转身:“随我进来。”
云琛神色微深地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孙芝荷和陈嬷嬷,嘴角挂着冷笑。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二人后面,无声地记着王府内的地形,有时孙芝荷会回眸看他,他便露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笑意。
往高的说是纨绔,往低的说就是地痞流氓。
不一会,几人到了祥云殿,内里灯火通明,里面站着不少人,瞧着应是早有准备。
孙芝荷刚一踏入,里面的丫鬟仆从便忙福身行礼。
云琛动作落在众人后面,似是现在才发觉给自己带路的人是王妃一般,行了一个礼。
“见过王妃。”
孙芝荷懒得搭理他,指着一边的坐榻,示意他就坐。
他自然是不会拒绝,刚一坐下,孙芝荷就又开口:“给他把脉。”
云琛一瞬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过了片刻,便知道她的用意了。
既然是找人顶替他儿子给王府留后,那这个男人行不行当然是首要考虑的事情。
云琛不紧不慢的伸出手,将手腕搭在的枕包上,神色从容淡定。
还好出来的时候给手也涂了一层,脸和手的肤色是一致的。
方才候在一边的中年男子俯身上前,弓身伸出手搭在云琛的手腕上,拧着眉细细把了一会,然后收回手,朝着孙芝荷点了点头。
孙芝荷这才放下心来,道:“允儿的婚期我会尽快定下来。你最好这几日就入王府,习惯一下王府的生活,免得露出破绽。”
云琛面无表情的听着,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还有你的容貌,这副样子不行,到时候我会叫医师给你易容。”
云琛适时打断:“画成何种模样?”
周遭安静了一瞬。世子脸部毁容,是众人都不敢提及的话题,这人却这般无所谓的问出了口。
孙芝荷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想着他终究是要易容成允儿的模样,便没有逃避这个话题,吩咐身边的人:“去取世子的画像过来。”
厅内静悄悄的,等着那个丫鬟,不一会,丫鬟取完画像走了过来。
当画像展开了一瞬,周围的人都回避了目光,唯有云琛主仆二人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上面,并且,还仔细研究了起来。
孙芝荷忍不住开口催促:“看够了吗?”说完,探出手就想将那画给收回来。
云琛却指尖一压,不让她抽回那画,还笑道:“毁得确实有些严重,但是我的医师也能画,所以就不劳烦这位医师了。”
立在一边的医师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那公子的眼神看得人怪不舒服的。
孙芝荷似是想拒绝,云琛又道:“不是商议,是决定。
“若是易容不好的话,你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云琛笑了。
身边候着的几个下人都知道他们王妃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这话绝对不是唬人的,他们都被吓出一身冷汗,而此人却还在笑。
“这么丑陋的一张脸,你觉得谁会吃饱了撑着盯着细看脸上的疤是不是真的。”
“你,竟然敢……”孙芝荷咬着唇,硬是没有将最后几个字说出口。
当着她的面,说她的儿子丑,他怕是整个京城第一人,哪怕身份比她显赫的贵人,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儿子面貌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