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习惯被人这样近距离审视,便别开了脸,问:“妈,您看什么?”
秦琪含笑摇头:“我是看,我儿子长大了,也知道心疼人了。”
他愣住,心下莫名其妙地慌乱,唯恐被母亲看出什么来:“妈,您说什么呢?”
母亲促狭地耸耸肩:“我没说什么啊,我就是说,我儿子现在更懂得体贴妈妈了。瞧,你小时候哪里会抽出这样的时间来陪我喝喝茶、聊聊天呢?”
母亲的洞察力叫他心下震动,母亲话中隐藏的苦涩却也叫她心疼。
母亲说得对,从前小,那么多年都不懂得多陪陪母亲。父亲工作本来就忙,一旦有大案子就更是许多天不回家,母亲独自一人孤单坐在窗边的剪影,早已深深镂刻进他的记忆。
从那开始,他开始主动关心母亲,留意母亲。
这也许都是因为习惯了关心和照顾安澄才来的吧。
于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机缘,让他隐约现了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秘密。
他知道父亲和母亲之间一定是有问题了,可是他却不明白症结在哪里。难道只是因为父亲工作忙,没时间陪伴母亲么?可是母亲从来都不是不识大体的女人,她是不会因为这个缘故而自怨自艾的。
他忍不住暗自追查下去,然后巧合之下现了母亲的那本日记……
。
从汤燕犀离开,到上大学之前的那两年,几乎是他的人生被捏碎了重塑的过程。
十六岁之前的整个人生观,在那两年里彻底崩塌,然后又按照青春期的复杂、迷惘的规则重组合。
他曾痛苦之下,将房间的颈子砸碎。然后再亲手一块一块粘和起来。
那样的镜子就像他重审视人生所用的那双眼睛。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再完整,七扭八歪,就连一向都最阳光无害的笑容,也变得那么扭曲而阴森。
他终于知道自己其实是个什么样的多面体,而他也终于弄清楚,他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模样。
每个人的出生,都不可逃避地带着原生家庭的烙印;你父母的基因,是一定会将他们的一部分不可抗拒地植入你的灵魂,无法更改,无处可逃。
他开始恨镜子里自己这张脸,恨自己这个看似高尚幸福的家庭,恨自己那个满嘴讲着正义,高举打击犯罪旗号的父亲。
可是他……无法反抗!
。
破碎和绝望之下,他更想紧紧抓住自己想要的。
哪怕只有一件事,或者一个人。
以此来证明自己还是有力的,自己还是有机会挣脱那些无法逃脱的命运的。
他认真检视了自己内心的诸多渴望,最后将这个唯一的目标确定在了安澄身上。
他想要她,想要她那双眼里黑白分明的光,想要她小小身子里永远不弯的坚强。
她的那股力道,叫他想要依附,叫他着魔!
那段时间,她也已经返回学校继续上学。顾静嫣坠楼事件的影响渐渐远去,她看起来也仿佛完全忘记了汤燕犀。
她再也不在同学面前主动提起那个人。
一切都朝他希望的方向展,除了那时候总有个烦人精汤燕卿叉进来。
不过不管那个烦人精如何自称是安澄的男朋友,他却也看得清安澄对待汤燕卿的眼神——那几乎刻着三个字“小p孩”。
他放心了,他耐心地等着一个机会。
已是高中最后一年,大学的分离即将到来。他已经隐约感受到了安澄的方向——她绝不会平白无故看法律书,说不定她接下来选择的大学,会是法学院。
他不用想也能猜到,她想奔向哪所法学院。
不行,他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生。
他决定,在这一切终究成为不可挽回之前,要了她。
那晚的party,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