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是骤然在另一个人格的记忆里见到那张脸,先前的想法就被毫不犹豫地抛除。
再一次见到陆眠,他的满腔仇恨竟被突如其来的心悦和钟情所充斥,比之初见陆眠时要强烈千百倍。
他……舍不得让陆眠死了。
多可笑啊,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杀了他全家,他居然还是下不去死手。
视线不经意扫到窗边的一抹红纱,司沐辰像是想到了什么,眸色森寒地看向窗边,扬手一挥,一抹几欲消散的红影渐渐凝实身形。
他隔空掐住女鬼脖颈,猩红眸中闪过一抹滔天杀意,“你和那个人,在幻境里都做了什么?”
昨夜被符纸打得几近形神俱灭,难以聚魂,女鬼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消散,却不曾想,司沐辰只是简单挥挥手,就能助她重新凝聚魂魄。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恶鬼趁其变换人格时,意图吞噬司沐辰。
她眼中闪过一抹狂热,又在对方满含杀意的视线里心惊肉跳,扬声求饶道:“求大人饶命!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要是早知道你这般厉害,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司沐辰不耐地收紧手掌,又问了一遍,“在幻境里,你和那个人做了什么?”
窒息感扑面而来,女鬼忙道:“什么都没做!”
“我原本是想吸他精气,可他在幻境里吸入不少催情致幻的暗物质,仍旧没有丝毫动情的迹象。”说到这里,她恨的咬了咬牙,扬声道:“我怀疑他可能不举!”
听到最后一句,司沐辰嘴角勾起弧度,眼神却越发沉郁。
女鬼猜不出他的心思,也怕好不容易凝聚的魂体被再一次打散,呐呐道:“当时我叫他道长哥哥,他还不许我叫。”
司沐辰眸色微动。
他记得,另一个人格叫的也是道长哥哥。
“他为何不许你叫道长哥哥?”
觑见他神色松动,女鬼忙复述当时的场景,“我气不过,就说他有两幅面孔,大人你都能叫他道长哥哥,凭什么我不能,他说你是他心上之人。”
她阅人无数,在短暂相处中已经看出眼前这位大人对那个臭道士有别样心思,回想起自己勾引人的手段,越往下说,嗓音越是轻浅。
“我变成你的模样勾他,他却说他喜欢的是你的灵魂,而不是一张空有皮囊的脸。”
怎么可能?
一股说不出的酸痛,从司沐辰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咽喉。
他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刺痛。
若是没经历那场大火,他怕是也会轻易相信陆眠是真心喜爱自己的,可现在他只觉得对方不怀好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会捅自己一刀。
“这件事我们暂且不提。”司沐辰强压下纷乱思绪,唇角扬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勾勾手指,女鬼被一股无形之力带到他面前,双膝跪地。
“你特意趁我另一个人格出现时找上门来,应是算准了他柔弱无力、难以反抗,想借此时机吃掉我的魂魄,好壮大自身。”
他用魂力凝聚一把泛着黑气的匕首,精准无误刺穿女鬼的心脏,冷冷道:“按理说我应该吞掉你的魂魄才算是以牙还牙,但我今天心情好,就给你个痛快吧。”
抽出匕首时,女鬼的身影渐渐虚化,直至消失不见,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起伏。
在府外疯狂采购的陆眠对此一无所知,他用李老爷夫妇给的报酬在药店买了许多补气养血的药材,大包小包回了李府。
见自家少爷买了这么多珍贵药材,常青有些震惊,还以为陆眠是在昨夜捉鬼时受了重伤,当即问道:“公子,你受伤了?”
陆眠将药材放到桌上,道:“没有,只是我见李少爷面色惨白、毫无血色,想来是从小体弱,我就想买点药材给他补补身体。”
常青听得一头雾水。
昨夜李老爷夫妇生怕出什么意外,让李少爷睡在他们房间,还派了许多小厮守在门外,他家公子是什么时候见到李少爷的?
回想起陆眠在天蒙蒙亮时曾去和李老爷夫妇汇报捉鬼情况,他猜测他家公子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李少爷的。
但……就算李少爷体弱多病,他家公子又是以什么身份去为其买药材补身体的?
这些药材还各个价格不菲,都抵得上府里三个月的开销了!
像是看出常青的想法,陆眠凑近过去,悄声说道:“我对那李公子一见倾心,当然得养好他的身体,才能跟他长长久久的。”
常青震惊地睁大眼,刚想说话,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据他所知,那李公子今年二十有三,不仅娶了城南的方氏千金为妻,还纳了三房妾室,苦于体弱多病,一直膝下无子,为此李老爷夫妇没少操心。
若是李公子跟他家公子看对眼,那就不是膝下无子这么简单了,是直接绝后啊!
“公……公子,就非那李少爷不可吗?”
陆眠斩钉截铁道:“非他不可。”
常青举起手,四指并拢地保证道:“公子今日之言,常青决不会向外吐露分毫,以后也会尽全力为你接近李公子创造机会的!”
陆眠坐下身,喝了口清茶,道:“无需你创造机会,明晚我会出去一趟,若是有人来问,你就说我昨夜受了点伤,要在房里好好养着。”
常青一一应下。
翌日,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陆眠一大早拎着药材跑去厨房,向管事的借了厨房的使用权,说要亲自熬粥吃。
管事连连答应,态度很是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