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她声音慢慢停了,似乎想抬手去碰他的脸,可试了几次都抬不起来,最后只能放弃了。
萧观雪没看见她的动作,只是抱着她的双手忽而收紧,心底一阵不安,“嫣嫣,为什么突然对我说些,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
南嫣没有应答,她轻轻咳嗽一声。
微微抬眸凝望他的侧脸,眼神却好似缓慢飘到了远处,朦朦胧胧,“我只是没见过你这样笨的人。”
南嫣笑着笑着,眼泪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因为这具身体撑到此刻,已是极致。
南嫣此刻只觉得周身好似痛极。
她艰难又无力地揪紧了他的袖子,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就涌了出来,“萧、萧大哥,你怪……我吗?怪我一直利用你?”
萧观雪听了这话,更恍觉自己的心被谁狠狠地攥紧了,“……我说过了,我从没怪过你。我只是嫉妒,我嫉妒你对谢遇比对所有人都好,我还气你,气你不肯对我说一句软话,只要你说,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哪怕你将我翻来覆去利用个彻底,我都不怪你。”
南嫣听了这话便再也克制不住了。
她咽下一口气,猛地咳嗽起来,咳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移位,最后吐出一口血来,面色如纸般苍白脆弱。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吗?”
南嫣抬眼看他,眼中尽是苍凉脆弱。
萧观雪一愣,下一瞬,便被她口中的鲜血惊骇到不能呼吸,甚至连大脑都失去了思考,空白一片。
泪水濡湿了鬓角,心底终究是存了几分怨恨的,她磕磕绊绊地说。
“你不是说……蛊毒解除之后,就……就来明月山庄提亲的吗,怎么能够娶别人呢?
“我……都收了你的玉佩了……”
她的泪绝望落下来,口中正涌出鲜血,嘴唇微微开合着,每说一句话就有鲜血不断涌出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你怎么能……不守信用呢?”
那眼泪滴落到他的指尖,烫的他手指一个哆嗦,萧观雪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只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骤然涌上心头。
“嫣、嫣嫣,你怎么了……”
好端端为什么会咳血?
南嫣嘴角又涌出血来,萧观雪这下完全慌了神了,他直接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好似这样捂着,那血就流不出来了一样。
可是不行,那血越抹越多,好像流不尽似的,滴得他满手都是,他从没这般绝望害怕过。
“嫣嫣……”
萧观雪手脚慌乱地将人抱在怀里,惊慌恐惧之中,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是个大夫。
他手指匆忙地去抓那只垂在身侧的手,嘴里喃喃地哄着她,“你别怕,别怕!我能救你的,我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我一定可以救你的,一定可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探嫣嫣的脉搏,这一探查,萧观雪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登时如遭重击,仿佛有什么在脑中轰然重锤一下,好似听见了天崩地裂之声。
那一瞬间,萧观雪浑身转瞬间冰冷得骇人,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他后退一步,双膝竟是不受控制地一弯,用力跪倒在地。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心力交瘁,油尽灯枯!
萧观雪紧紧抱着怀中的南嫣,眼中满是不敢置信,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就油尽灯枯了?
他慌慌张张地从袖中掏出银针去护她心脉,可是手指颤抖得太厉害了,扎了几次都扎进自己的手上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萧观雪来来回回重复着,可手中的银针哆哆嗦嗦着就是扎不下去,他不知道该扎哪个穴位,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害怕到心脏都快停止了。
害怕到极致,恐惧到浑身颤抖。
只觉得好似要天崩地裂了一般,什么赌气、怨恨、嫉妒全都不在意了,他什么都不要求了,只要她好好的,好好的就行,哪怕恨他、骗他都没关系。
不要……不要这样……
南嫣却一把攥住他的手指,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哽咽道,“你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我起初是利用你的,可后来却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为什么,不肯信我?”
“你知不知道……我那天,很痛……”
萧观雪知道她说的那天,心中的慌乱越来越大,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坠落,“我信的,我信的,嫣嫣我信你!你哪里痛,你告诉我,哪里痛?”
南嫣似是想笑,偏偏眼泪不受控制,手指颤抖着,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你……瞧啊,我的荷包都绣好了,可你一直不来……我等不到你了……”
萧观雪只觉得心中好似破了个大洞,连呼吸都痛,痛得手指颤抖。
他死攥着那只荷包,眼泪打在她脸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和你赌气的,我只是想让你多在意我一些,我想让你……”
她轻咳一声,将脑袋埋进他胸口。
血泪濡湿了他胸口的衣裳,声音似有些苦涩,“我知我脾气不好,满腹算计,还是个……被人退过婚的失节女子,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嫌我……”
“悬崖之上,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萧观雪从没有这么后悔过,只觉得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仿佛一柄凌厉的匕首,正将他的心脏一遍遍的凌迟,令他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