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黑狼。”
周围的喧嚣声鼓噪着耳膜,台上残暴血腥的场面刺激着人们的精神跟感官,沈让神色平静,身体里流动的血液慢慢冷了下来。
从捡到失忆的顾景行开始,到这段时间里甜蜜同居生活,他跟顾景行生活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沈让却忽然发现自己从未看透顾景行。
他听到身边的孟念怀道:“我是故意把你带到这里的。”
“嗯。”
“我不想让你继续被他骗了。”
“嗯。”
孟念怀见沈让神色冷漠,嘴唇动了动,没有再出声。
台上,陈子骁将对手打趴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趁胜追击,他时间不多,一定要在沈让回来之前到家,并将身上的血腥味洗掉。台下狂热的观众还在一遍遍地叫他再来一场,陈子骁无所谓地擦掉脸上溅到的鲜血,等裁判举起他的手表示他赢了这场比赛,陈子骁就下了台。
陈子骁换衣服的时候,杨牧把打了钱的卡交给他,表情有些欲言又止:“有人让我在你过来打拳的时候,打电话通知他。”
手上的动作一顿,陈子骁扭头冷冷盯着杨牧,正要开口,手机响了,他的手机是沈让给他买的,手机里只存了沈让一个人的号码。
眼里残存的暴虐,在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消失无踪,陈子骁身体僵直着,目光锁定着亮起的屏幕,在手机挂断前一刻,他接通了电话,“喂?”
为什么
熟悉的低沉嗓音透过手机灌入他的耳里,“老婆,我今天要晚点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
陈子骁心下一松,“好。”
伴随着这个“好”字的落下,只听后台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
陈子骁没有在意,软下了嗓音,跟电话里的人叮嘱道:“少喝点酒。”
“嗯。”
淡漠的声音真切地从后方响起,陈子骁猛地震住,全身跟被冰块浇了一般手脚冰凉。他拿着手机慢慢转身,印入眼帘是的沈让那张英俊的脸庞,以及沈让手边拿着的那部同款手机。
当初沈让给他买手机时,非要买一样的,说是情侣手机。
陈子骁不知道作何反应。
以往沈让晚上出门谈生意,没有三四个小时回不来,而他算准了时间,却没有算到会有意外,当看到沈让身旁的孟念怀,陈子骁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一个请他入瓮的局。
陈子骁放下手机,没有说话。
沈让转头跟孟念怀道:“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他说。”
孟念怀应了声,看了看对面神色木然的陈子骁,轻声跟沈让道:“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沈让点头。
一旁的杨牧跟着道:“我出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你们聊。”
等孟念怀跟杨牧退出门外,深色的门板在身后阖上,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话从沈让嘴边溢出:“什么时候的事?”
“什……什么?”
“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失忆的顾景行从不会瞒着任何事,更别说能有途径找到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已经恢复记忆了。
陈子骁敛眸,把穿到一半的衣服穿好,然后拉过一旁挂着的干净毛巾,擦拭的脸上的已经不存在的鲜血跟汗水,模糊不清的声音从从毛巾底下传了过来,“一个月前,被霍逸廷绑架那次。”这是假话,事实上顾景行那个失忆人格,不存在恢复记忆的现象。
果然是那次吗?
当时他就觉得顾景行有点不对劲,还在猜测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成了真。沈让编排这出剧本时,不是没有想到顾景行会恢复记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有想到对方恢复记忆后,竟没有揭穿他。
要不是孟念怀把他带到这里,他还要继续被瞒在鼓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让不明白,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身份是假的,为什么还要继续伪装下去。
为什么不告诉吗?陈子骁小幅度地扯了扯嘴角,沈让要的那个单纯天真的顾景行,不是满身戾气的陈子骁。
“因为我不想离开你。”这是真话。
跟沈让在一起的感觉很好,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忍耐这么长时间没有血腥跟暴力的日子。尽管对方是个骗子,戏还很多,并且对他的身体图谋不轨,但他依旧不想离开。
哪怕代价是需要让自己伪装成顾景行。
简短的两句对话过后,门口就传来了各种嘈杂的嚷嚷声跟咒骂声,这里毕竟是后台,无数拳击手换衣服跟休息的地方,他们不能长时间霸占这里。
沈让见状,瞥了陈子骁一眼,一把取下陈子骁手上的毛巾,随手扔到一边,言简意赅地道:“回去再说。”
陈子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安静地跟在沈让身后。休息室门开启的瞬间,涌入无数个体格强健的拳击手,都是些精力过剩的年轻男子,他们骂骂咧咧相互推搡着,却在看到陈子骁的那一刻,集体安静下来。
空气死寂的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以前也不是没有不服他挑衅他的人,当场就被他把胳膊卸下来了,今天陈子骁罕见地没有生气,只是沉默地跟在了沈让的身后。
等两人离开了房间,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能让陈子骁听话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孟念怀没有想到,在揭穿了青年藏在纯良面具下的真实面目后,沈让的表情竟如此的平静。他上前两步走到沈让身边,瞥过一旁表情默然的陈子骁,问:“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