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尘哥哥,我从不认为商户就比别人低一等,整个大梁的江山,压着两个担子,一担子是农民,另一担子便是商户,日后谁要是再拿商户的身份瞧不起你,你便叫她从此以后别从商户手里买东西。”
梁尘觉得熨帖极了,人人都当他们梁家是口肥肉,都想上来啃一口,啃完了还要唾一口唾沫,说商户低贱,只有苏晚,每次听到梁家,眼睛都会发亮,仿佛是打从心眼里觉得梁家并不低人一等。
他哪里知道,苏晚眼睛发亮,是被他们梁家泼天的富贵给震撼到了,但是说到底,苏晚作为穿越而来的人士,确实没有瞧不起商户的意思。
放到二十一世纪,大商户就是妥妥的企业家啊,他们梁家就是正经的银行家。
银行夫人这个头衔!含金量极高,那可是相当能唬人的。
二人不敢过于明目张胆的相拥,短暂的触碰后便分开了。
苏晚把梁尘送到了白云寺的殿门口,遥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双目含情,依依不舍。
梁尘偶然间的一个转身,就看到了苏晚这副依恋幸福的神态,心中越发的想要把她娶进门。
他梁尘过去是个花花公子,可他已经为晚娘改邪归正了。
直到梁尘的身影彻底消失,苏晚脸上的神情才骤然收拢。
她变脸的速度极快,快到难以捕捉。
前一刻还是柔情似水,百般不舍,下一刻就是一副冷淡清冷的神态,比戏台上唱戏的春山尽还要娴熟。
张回骂了声见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晚的身影,确认是她,这才又瞪大了眼珠子。
他这人浑不忌,整日吃喝,过的都是浑浑噩噩的浪荡生活,但是对于美人,他见之难忘,尤其是苏晚,那可是被陈三放到心上的美人,同心楼惊鸿一瞥,他自此便记下了。
“少爷,咱还回府吗?”
身边的奴才看着自家少爷扶着墙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不免担心起来,“要不去济安堂,叫王大夫开几副补药?”
“滚!”张回凶狠的瞪了奴才一眼:“去什么济安堂,去陈府。”
粼粼车轮驶过青石板,在陈府侧门停下。
张回在陈家小厮的带领下去找陈三,起初他脸上紧绷着严肃的神情,等小厮开口提醒到了后,他揉了揉脸,换上从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出来。
跨过门槛,就看到陈三伏在案桌上,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你怎么突发奇想来找我了?”
陈落生头都没抬,说道:“你来的正巧,浙江市舶司的王勤据说是你什么远房表亲,是真的吗?”
“什么王勤?”张回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好似是有那么一个亲戚。
“都不知道扯了多远的表亲,一直想跟我们张家攀上关系,我都觉得晦气。”
陈落生提笔在王勤的名字后画了个叉叉。
张回好奇起来了:“陈三,你这是做什么,在画生死簿吗?”
陈落生笑了:“生死簿?有意思的说法,也差不多吧。”
这份名单,关乎着这些人的前程仕途,一旦被画上叉叉,就等于打入地府不得超生。
“你每天都不着家,想找你商量些事,还要专门去花楼寻你,我说你能不能收收心,为朝廷办办事,你毕竟还兼着工部的差事呢。”
张回憋笑:“好哇,你现在跟凤池一样,心里想的都是朝廷如何如何,等太子将来登了基,不得赏你一个首辅或是阁老当当啊。”
陈落生把笔递给张回:“市舶司马上要备受重用了,以后的市舶司不再是个闲散衙门,而是个肥差,你看看这些名单,觉得哪些人适合提拔上去,哪些不适合。”
张回拿笔勾勾画画,“你们也别当我是个瞎子聋子,市舶司的事,我已经接到消息了,你们想在江南拉拢商户,让他们用捐献的名义,随着使团一同出海。”
“这事操作起来难度很大,禁止海上通商,那是本朝太宗传下来的祖规啊。”
等他圈完名单,陈落生吹了吹尚未干透的墨迹,笑了笑:“祖宗的规矩本来就是留着被后人打破的,这事难度有,但是也很好办,因为皇家也缺钱了。”
拍拍张回的肩膀又说道:“先叫张贵妃给咱们皇上吹吹枕边风。
宫中风头无两的张贵妃是张回的大姐,张回点点头:“这事肯定要办,而且要办的漂亮。”
话锋一转:“你近期除了忙活这事,就没忙其他的嚒,听雪微居的老板说,可有一阵没见你了,人家娇娘没日没夜的盼着你去呢。”
陈落生错愕:“什么娇娘?”
张回提醒他:“那次站在大鼓上跳舞的那个美人。”
陈落生的脑海中才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他已经记不清娇娘长什么模样了,含笑着摇头:“你是惦记上了娇娘吧,别忌讳我,你想吃就吃。”
张回脸上的邪笑有些收敛:“落生,我怎么觉得你近来有些怪,你别是鬼迷了心窍。”
沈家有个佛子
“我反而觉得你有些奇怪。”
陈落生等墨迹干了后,把名单折叠好,用蜜蜡缝在信封里,叫仆从快快的送到徐凤池手里。
事情办完了,才有闲心和张回说笑。
“说吧,突然急匆匆的来找我,一定有事。”
陈落生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你就是为了娇娘而来的吧,早说嘛,我就只碰过她一回,你喜欢她,就叫她陪你。”
张回抬眸,视线与陈落生的眼神交织,千言万语想倾吐,可他咽了咽喉咙,把话堵了回去,又是一副嬉皮笑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