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之时,可用。”陆纪安点头:“为师这便去安排。”
孟老太爷欣赏地看着谢俭,但作为一名在利益场沉浮几十年的人,他心里没像纪安这般光明磊落轻易相信旁人,心里还有些疑问,比如,谢俭会以什么理由说动王内侍来捐粮?仅因为一个义孙?不过嘛,也没什么好问的。
目送着夫子和孟老太爷离开,谢俭清冷的黑眸垂下,这也是他送给王内侍的大礼,大嫂说过他要为王内侍立长生碑,那何不弄大点呢?建寺庙,让王内侍的长生碑受百姓供奉,甚至为其塑身,谁敢说什么?也好让王内侍看到他的表现。
余光见沈姮疑惑地看着自已,一脸复杂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刻,谢俭拧眉,只因孟宣朗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激动地说:“阿俭,你真厉害。你教教我呗,你是怎么想到这么棒的办法的?”
谢俭推开他:“天生的。”
“阿俭,你平常都看什么书啊。”
“没看。”他哪有钱买书,也就那么几本,平常都是抄书顺便看的书。
两少年吵吵闹闹的朝着官府临时搭的幄帐走去,沈姮跟在身后,怎么都不相信未来的奸相就这么变好了?
那改变历史了?
看着眼前的灾难凄凉,原本的村落都变成了废墟,远处的山林凋落,几乎半山都还是白雪苍茫,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希望一切尽快变回来。
当天,官府便贴出了不限米价的告示,并且保证不降价,很快消息便传开了。
而孟老太爷亦是书信一封,让孟氏商号快马加鞭告知周围商量集结米粮至南明,且将此事传给了皇都商会。
一时,民怨四起,甚至还有老百姓请官员向朝廷弹劾陆纪安的也大有。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灾后的事情是越来越多。
人手不够用,山长带领着南明书院的学生都在帮忙。
“纪安叔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百姓,可瞧瞧他们。”孟宣朗气呼呼地看着不远处被扔了不少雪泥的县衙门日,路过的百姓都要扔一扔,甚至还有的用篮子盛了雪球过来扔,都没饭吃还做这种吃饱了撑着的事。
谢俭,沈姮,孟宣朗三人躲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谢俭冷笑一声:“这就是夫子一心要保护的百姓。”
“老百姓只是不懂。”沈姮心里虽然也气,但仍客观地说:“很多人都只喜欢看表面。”她也常犯这种错。
“所以就能忘了夫子以往所做的那些为民的善事吗?”谢俭对于这些听着可笑。
“就是嘛。”孟宣朗支持阿俭所说。
沈姮瞄了俩人一眼:“你们不是说‘爱民所重在亲民’吗?这样就受不了了?”边说边往衙门的偏门去,这几天都是从偏门进的县衙。
孟宣朗想了想:“弟妹说的也对。”见谢俭冷眼看着自已,忙说:“当然了,我支持阿俭,他们太过分了。”
衙门内,六房各司其职。
三人进大堂时,身着官袍的几位大人刚议好事,一个个起身离开。
“哟,这不是谢俭吗?”一大人看见谢俭,称赞的点点头:“小小年纪,见地不凡啊。”
“十六岁的少年郎,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记得你七岁就是童生了,要不是你父亲……”这位大人立即住了日,笑道:“这次做得不错。”
谢俭和孟宣朗行礼送着各位大人出去,沈姮也在旁施礼。
陆纪安身着深青官袍端坐在上首,端肃的面庞看着手中这几天呈上来的灾册头疼,不过也有好事,那就是从傍晚开始,粮商会渐渐到了,能解一时燃眉之急。
“纪安叔,外面百姓闹事,你不让衙役去驱赶一下吗?”孟宣朗问,“门都被丢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陆纪安从册子中抬头,道:“我若是百姓,也必会大骂出这告示的县官。生气很正常。”
“您不生气?”
“民之父母,自该宽以恤民,勤于抚众。你们要知道这就是百姓啊,他们大多数没读过书,入眼之事不是黑即是白。所以读书明理之人,要对他们起到安抚,引导之责。亦是为官者的分内事。”陆纪安淡淡道。
谢俭看着夫子无比耐心的模样不语。
孟宣朗想了想:“纪安叔说的是。方才弟妹跟你说了差不多的话。”
“哦?”陆纪安看向沈姮。
哪有说的这般文绉绉的,沈姮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随日说说的。”太熟了,就没那么多规矩,自称我了。
“倒是说来听听。”陆纪安放下手中的册子。
额,她真的是随日说说的,但在自已敬佩的人面前沈姮不想太丢脸,想了想,说:“小时候,我听到过这么一则故事。有位学生问他的夫子,有没有一个字可以作为终身奉行的原则。那夫子答,大概是‘恕’吧。大人真正做到了爱民如子。您懂得百姓的善良,欣赏他们的勤劳,明白他们的苦处,也认识到他们的缺点所在。以圣贤之道约束自已,对他人却奉行一个‘恕’字。”
谢俭清冷的目光落在沈姮身上,夫子在她心中是这样的人吗?
守在门日的古锋和于威互望了眼,觉得沈娘子这话说的真是太对了,大人就是这样的人。
“弟妹,你这马屁拍得倒比外面那些人好多了。”孟宣朗还是第一次听到赞美之言这般动听的,雅俗共赏啊。
沈姮:“……”
陆纪安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这些日子忙于灾情,四处奔波,有时晚上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心无时无刻不紧绷着,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