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说起吃的,夏氏脸上都是笑意:“家里还有不少的菽米,黑豆,赤豆,青豆还有好几斗呢,还有粉面一袋米一个月还吃不掉。”
沈姮知道老百姓没有一直吃精米的习惯,基本都是什么都掺杂一些,纯米用来熬粥,或是熬粥油,像现在这样吃法的居多。
谢俭冷淡地看着沈姮,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若有力,出点余力也是好的
“大嫂,阿俭,我有个想法。家里有十五袋米,还有五袋面粉,只要开春,万物复苏,一切都会变好,所以我想我们自已留个五袋,剩下的十袋交给陆大人先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你们看呢?”沈姮问。
五袋米,几袋面粉,还有所说的豆类,吃到六七月份都不是问题。
夏氏没想到弟媳会说这个,看着愉快吃饭的儿子,这些天的休养,儿子总算又变得胖乎乎的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想到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事,她对除家里以外的人总有些隔阂。
谢俭极为冷淡地道:“这些都是用你自已的嫁妆买的,你自已决定便好。”
这个,大家都还要一起生活,沈姮自然也是希望得到俩人的支持:“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小公子说得对,再这样下去,将会饿殍遍野,民不聊生。若有力,出点余力也是好的。”
“外面当真已这般可怕了吗?”夏氏忧心的问,这些日子她极少出去,但哭声不停,骂声不断,时不时地传进耳里。
沈姮点点头:“粮仓的米也快用尽了,受灾面积太大,朝廷一时也顾不到咱们南明。”
“那,那你自已看着办吧。”夏氏看了小叔子一眼,说。
沈姮知道谢俭和夏氏的想法,也理解他们,但她觉得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因为别人的恶而自已也变恶。
这世上太多的人因为别人的恶而丢掉了自已的善良,这是很可怕的。
因为这份恶到最后并不仅仅是针对造恶之人,很可能最后受到涉及的是你,我,他。
就在灶房陷入沉默时,大院的敲门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别开门。”见大嫂起身要去开门,谢俭道:“这些日子开始,城里会有越来越多乞讨的人,一旦开门,很难拦住。”
这样啊,夏氏点点头。
见沈姮没说话,谢俭淡漠地说:“这个时候,倒没见你善心大发了。”
沈姮很不爽谢俭这般说自已,她良善并不表示蠢:“人心易生恶念,所以我才想着把余粮交给陆大人处理。”要不然她就自个施粥去了。
一会,敲门声停了。
不一会,外面微弱的声音传来:“谁来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我不想死啊,有人吗?给点吃的吧。”
“阿叔,有人要死了吗?”小谢旻轻声问。
看着侄儿眼中闪过的害怕,谢俭也没瞒他:“这次雪灾死的人很多,旻儿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小谢旻想到上次差点淹死的恐惧,还有突然被人绑住灌水的惊恐,小身子拼命挨近娘,最后索性直接抱住了夏氏。
求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好一会才消失了。
一消失,沈姮才松了日气,她真怕自已再听下去会冲动地去开门。
饭后,谢俭和沈姮清扫着院子和后园子里的余雪,将剩下的全部清理干净之后才出门。
一开门,一蜷缩的身影跌了进来。
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已经昏迷,当看清她的长相时,沈姮愣了下,是她,那个父母被埋在地下,哀求着衙役前去相救的小姑娘。
“怎么了?”夏氏从灶房出来,见到一姑娘躺在门日,赶紧过来帮忙。
“大嫂,还有米汤吗?”沈姮问道,人都倒在家里了,丢出去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有,有。”夏氏忙进灶房去拿米汤。
沈姮是要救人了,望着地上的这位女子,谢俭脑海里闪过那时这姑娘得知父母无法相救时悲痛的样子。
“来了,来了。”夏氏蹲下来轻摇:“姑娘,醒醒,醒醒。”
女子醒来,闻到米汤香,下意识地夺过喝起来。
一碗下肚,女子才看清眼前的三人,起身跪倒磕头,声音哽咽:“多谢三位救命恩人,多谢三位救救命恩人。”
“快起来。”沈姮和夏氏扶起她来。
女子无比憔悴,脸色蔫黄,嘴唇泛白,她感激地看着三人:“小女子已经饿了三天了,敲了很多门也没人来开,想乞讨点食物充饥,也没人给。”说着又要下跪。
沈姮阻止了她:“一碗米汤而已。”
“大嫂,去把灶房里剩下的饼都给她。”谢俭对着大嫂说完,又看着这姑娘清冷的道:“拿上饼你可以走了。”
夏氏拿着饼出来时,女子没有接过,退后一步跪在地上:“小女子父母双亡,已没处可去。雪灾之下,世道混乱,求恩公收留小女子,求三位恩人收留。不管什么事,小女子都会做。”说着拼命磕头。
听得谢俭冷声道:“贪得无厌,你若不走,这饼你也别拿了。”
沈姮听着头疼,就不能说的好听点吗?扶起女子:“姑娘,我们自身都难保,更别说收留你。”
女子闻言,只得接过夏氏手中的饼离开。
见谢俭一直望着那女子离去的身影,沈姮知道他也是有所触动的,那女子无人帮忙时的凄凉和谢家有些相像。
叮嘱夏氏一定要关紧门,谢俭和沈姮这才朝着城外走去。
仅仅是一个中午,城外的难民又多了些许。
“阿俭,阿姮。”孟宣朗爽朗的声音响起时,就见他和孟老太爷还有陆纪安从一旁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