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本是欣喜地看着这一切,这么多年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让她开心的,原本眼前是一片灰暗,如今她好像看到了一些光明,然而,在听到沈姮的话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一股寒气从心里朝四肢百骸散发。
她没法想象若是弟媳半夜没出来自已将会遭遇到什么,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是一点也不敢想下去。
谢俭怒从心里,旁边的衙役见状,以防他做出过激之事,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警告:“公堂之上不可造次。”
“我没有,你别血日喷人。”李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听到自已说的话,“大人,我当时并不在场。”
“李斗没跟我在一起。”李胜亦道,他若出事,李斗绝不可以出事,这样他和姨父才有办法把他救出去。
陆纪安神情未有所动,只朝着身边人吩咐一句,身边人匆匆离开时,肃声道:“照大丛律,强女者,绞;未成者,杖一百,流放三千里。来人,将李胜拖下去杖打。”
很快,衙役搬了长凳上来,两名衙役将李胜按压在凳子上施刑。
正当沈姮想着一百杖这下去得打死人了吧,还能流放三千里?就见行刑的人拿过来的法杖粗细跟那种年生长的树枝差不多,压根就不是电视上那种手肘般大的刑杖。
被骗了。
想想也是,动辄几十杖百来杖的,真要像电视里那样的棒子,早就把人打死。一般杖责只是教训人,又不是真要把人打死。
下一刻,惨叫声响起。
除了谢俭几人,众人都看得胆颤心惊。
沈姮面无表情,完全没啥感觉,正要收回目光时,就见李斗凶狠地瞪着自已,眼中带着威胁。
她冷笑一声,从打算和谢俭相互扶持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再退缩的理由,对付这种恶棍,只有迎难而上,才会让他在想着对她出手时有所顾忌,要不然,他连丝毫顾忌也不会有。
就在杖刑到第六十下时,衙门带了一个男人进来,竟是谢氏子弟。
谢长根见到来人时,心里顿时知道不妙。
看到李胜被打,男人腿一软,吓得直接跪下磕头:“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是李斗硬拉着小人去的。”很快眼泪鼻涕齐下:“小人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墙外蹲了一会,里面那李胜就被发现了,求大人明察,求大人饶命。”
“谢全。”李斗气的就要冲上去,被衙役狠狠按在地上:“我们什么都没说。”
谢全一愣,看着目眦尽裂地李斗,瞬间明白自已被设计了,苍白着脸看向高堂之上的县官。
陆纪安做了多年的县官,经常要与这些混混打交道,让他们招的方法自然多的是。
一名衙役从后堂出来,俯耳在他身边说了什么。
陆纪安神情严肃地看着这名叫谢全的男子,眼中尽是失望:“谢全,你明年开春即将参加科考,却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枉为读书人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李斗,李胜,谢全三人狼狈为奸,合谋强女,照大丛律,未成者,各杖一百,流放三千里。谢全身为读书人,罔顾圣贤之道,罪加一等,从今始,取消科考资格。来人,执行。”陆纪安高声道。
谢全一听,知道这辈子是毁了,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李斗则全身瘫软在地上。
谢氏二叔公三叔公看着昏过去的谢全,急了,二叔公跪下求饶:“陆大人,我谢氏家族明年能参加科考的也就三人,家族就盼着他们光宗耀祖,还请手下留情啊。”
“是啊,大人,还请手下留情。”三叔公也忙跪下。
谢长根见状,也慌忙跪下。
陆纪安什么也没说,而是冷冷地看着谢氏的两位长者,直到二人羞愧地低下头才道:“古今来往许多世家,无非积德。天地间第一人品,归根结底要靠读书来养成。可此人温书数载,脑海里却尽是卑污之想,这样的人,你们竟然还想着他来光宗耀祖?”
明镜高悬
单凭这几句话,沈姮就知道是真正遇到为老百姓做主的好官了,陆纪安,这名字倒没有听说过,这么好的官没在历史上留名吗?不过读读背背的历史课,她向来东忘西忘的。
夏氏抱紧儿子,紧张地听着县官老爷的审判。
谢俭的目光再次落在陆纪安身上,眼中仍带着一丝怀疑。
谢长根已经有些慌了,这谢全要是被取消了科考资格,也会累及他这个做族长的,到时让他怎么在其他家族族长面前抬起头来:“陆大人,李胜李斗是主谋,他们罪有应得。可谢全是被他们硬拉去的,这孩子心性单纯,肯定是被逼的。”
“是啊,大人。一定是李胜李斗带坏了谢全。”三叔公还想保下谢全,家族好不容易养了几个童生出来,只要其中两人中了秀才,不,一人也行啊,谢氏家族在南明就能位列大家族之一了。
“求大人明察啊。”二叔公磕头。
这不已经明察了么?沈姮在心里嘀咕了句,要不明察能这样判?她也没想到其中一人还会是个读书人。
科考在历史上都是极为严格的,一个州府最多就三四十名中秀才的名额,分到像南明这样的小县地,能有五人考中秀才就非常了不得。
像大文豪吴承恩50多岁才被人推荐做了岁贡生,而蒲松龄做了一辈子秀才,直到70多岁才考取了岁贡生,他们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所以谢氏的长者才如此着急,自作自受。
沈恒瞄了眼紧抿唇,神情绷紧的谢俭,像这小子一路畅通无阻就考到进土的,也算是天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