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余斋,二楼总经理办公室。
顾千峰笑着对安知远,戏言道:“老安,你可是实实在在地得了个好徒弟。你一定要言传身教,悉心传授,把一身本领全部传给我未来的孙女婿啊!”
安知远呵呵一乐,开玩笑道:“我这个师傅,只管授艺,不管婚姻,小罗这等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哪个姑娘不惦记!老顾,你爷孙俩可不能大意哦!哈哈哈!”
两位老爷子心情愉悦,你来我往,相互调侃,还时不时捎带上罗青阳与顾寻雁,尴尬得罗青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知所措。
两人热聊了一阵子,顾千峰忽然想起,扭头向罗青阳问道:“对了,小罗,你说今天有事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顾老,师傅!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偶然捡漏,得了一幅题款为金农的《古佛图》画作,后来卖给了南方一个企业老总,但没几天被退货了,说是高仿伪品。我今天带画来了,想请两位前辈掌掌眼!”,罗青阳一口气讲了事情原委。
“金农?清代扬州八怪之首的金农?”,安知远闻言,连声发问。
“嗯,是的”,罗青阳接话回答。
“你刚才说是金农的什么图”,安知远刚才没听清楚,又追问了一句。
“师傅,是金农的《古佛图》”,罗青阳稍稍提高了点声音,回答道。
“画呢?”,顾千峰看了罗青阳一眼,问道。
“喏,就在这锦盒里呢!”,罗青阳拿起身旁的锦盒,答应道。
“走,到外面鉴赏室,那里有桌台”,顾千峰站起身,领着两人走出办公室。
鉴赏室中间有一张大桌台,顾千峰示意罗青阳将《古佛图》取出,平铺在上面。
“小罗,你这事呢,我回东州的这两天,也有所耳闻。之前,我在东北时,你微信传我的图片就是这画的吗?”,顾千峰一边帮忙平铺《古佛图》,一边询问罗青阳。
“是的,顾老!”,罗青阳答道。
“哦,当时,我还以为你去烟台旅游,在博物馆特意拍给我共享呢。不过,我看当时发来的图片,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顾千峰说罢,顺手拿起放大镜,弯腰开始仔细查看《古佛图》,又招招手,喊道:“老安,你也过来一起看看。”
安知远紧走几步,靠近桌台,也俯身看着平铺在桌台上的《古佛图》,半晌不语,蓦然回首问道:“小罗,这画,你是怎么得到的?”
罗青阳遂将当日捡漏伟人画像,内藏古画,及后续卖画退货、店铺失窃之事,统统和盘托出。
顾千峰与安知远听完,两人相视一笑。顾千峰走过来,拍了拍罗青阳肩膀,朗声说道:“好小子,你行大运了!”
“两位前辈,这么说,这幅《古佛图》,您们鉴定为真迹了!”,罗青阳努力按捺住怦怦直跳的狂喜心情,颤声问道。
顾千峰与安知远微笑着,双双点头。
安知远用手指着《古佛图》,细声慢语地说道:“这幅《古佛图》展现出金农画作人物造型奇古夸张,笔法古拙简练,形象鲜明突出的特点,也反映出金农在艺术创作上,师造化,抒个性,用我法,重神似,端人品和博修养的艺术特色。”
安知远拿走放大镜,拉着罗青阳,缓步走到桌台左上方,指着《古佛图》题跋,说道:“金农的诗名、书名要大于画名。鉴定金农的画作,可以从更具辨识度的题词入手。小罗,你看,这幅《古佛图》的题词,一方面非常符合金农诗文新奇的特点,另一方面这金农独创的漆书,字形方正,多折少转,散发着一种古拙倔强之气,具有十足的力量感和浓厚的金石感,非常独特,世人很难模仿到位。”
顾千峰在一旁频频点头,接过话茬,侃侃而谈:“从这幅《古佛图》内容和题跋,可以看出金农具有广博的学识。这画作创意新奇,构意别致,笔墨朴秀,巧拙互用;人物形象古朴稚拙,放笔写意,开一生面,真是大家巨匠,奇哉!妙哉!”
罗青阳聆听着两位前辈点评,忽然想到一个纠结很久的问题,随口说道:“师傅,顾老,您们看,这幅《古佛图》的古佛头大身小整体不成比例,古佛左肩部的衣纹塌陷。之前有人因此断定为高仿伪品。我也曾经认真查看细节,越看越别扭,金农真迹应该没有这些瑕疵吧!”
安知远闻言,摇摇头,耐心地解释道:“金农在绘画造型上不求形似,人物画结构比例往往存在明显缺陷,这不应该是鉴定赝品的标准依据。相反,现在还有人专门寻找类似缺陷,作为金农画作真迹的鉴定依据。”
“嗯嗯,是的。金农画作人物四肢比例失调,身体结构不合的缺陷,屡见不鲜,比比皆是”,顾千峰随声附和道。
“顾老,师傅,晚辈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世人皆知金农的《古佛图》现藏在烟台博物馆,所以大家都认为这幅《古佛图》不是真品!”,罗青阳小心翼翼地说道。
安知远微微一笑,说道:“小罗啊,虽然烟台博物馆藏着一幅《古佛图》,但谁人又能肯定金农一生就只是画了一幅《古佛图》呢?!”
顾千峰又远远地欣赏了一会儿《古佛图》,慢声补充道:“金农终身布衣,喜欢游历,晚年居住扬州,以卖书画为生。金农出生于崇佛家庭,自小便与佛结缘,一生虔诚礼佛,古佛画作,数不胜数。据我所知,国内除了烟台博物馆藏有一幅金农《古佛图》,天津博物馆也藏有一幅金农《古佛图》。所以,硬说金农《古佛图》只有一幅,未免过于牵强。假如,因此来判断眼前的这幅金农《古佛图》为赝品,更是滑稽可笑!”
“你看,这方金吉金印,就是金农与佛相关的别号。这落款苏伐罗吉苏伐罗,与金吉金意思相同,苏伐罗就是金的梵典译音”,顾千峰看着《古佛图》左下方题识落款处,稍微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小子,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捡漏就不说,画作卖出去了,居然还能退回来。”
“这幅画,当时卖了多少?”,安知远从事拍卖行业工作,职业使然地问道。
“卖给那个南方老板的时候,是350万元”,罗青阳答道。
“350万!”,安知远震惊地叫道:“唉,你小子暴殄天物啊!还好对方不识货,否则你亏大发了!”
“师傅,那您说,这幅《古佛图》能卖到多少钱?”,罗青阳呐呐地问道。
“拍卖的话,多了,我不敢说,这画800万起拍,顺利成交,应该还是十拿九稳的”,安知远不假思索地回答。
顾千峰闻言。立即接话表态道:“800万?!我马上托底!”
“800万!”,罗青阳失声惊呼道:“古玩城的殷长风、秦大有,前几天还一直说这画真伪难辨,要我几十万元卖给他们呢!”
“殷长风,此人书画鉴定水平还行,就是为人城府太深,行事龌龊。他呀,这是在算计你,准备捡你的漏呢。小罗,你以后如同此人打交道,千万要小心提防”,安知远谆谆告诫道。
顾千峰也说道:“嗯,还有那个秦大有,也不是个省事的主,听说暗地里跟盗墓分子纠缠不清,走得很近,持续倒腾着出土文物。我看,这个秦大有迟早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