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从前胸口一直疼到后胸口,憋闷感忽地袭来,他连呼吸都没了力气。整个左半身已疼至麻木。
他的双唇泛紫。
自回京之后,他本来康健了些许的身体又衰弱下去。
他疼得浑身冷汗淋漓,疼得双目睁不开,迷迷糊糊中,他只看到他的比往日又多了些的白发在眼前飘摇。
再次醒来时,已是两天后。
陶蓁、阿信守在他的床头,阿信双目红肿,一身白衣,头箍白布带,眼神前所未有的镇定与震怒。
“王爷,是时候了。”阿信太阳穴处青筋凸起:“我们所有的人现在都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了,现在正是好时机!”
慕辰打量着阿信身上的白衣,眼圈烫得他眼珠都要煮沸。
他与阿忠相识二十八年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烁不休。
“你个臭瘸子!不学武功你就不残了吗!你看你现在像个枕头一样软弱,万一哪天我们不在你身边,你要怎么办!”那是两人九岁时。慕辰害怕自己行动不便被耻笑,死活不肯习武,阿忠打了他,狠狠地捣了他的肩膀。
“瘫子,你不要让太监帮你洗澡!笨蛋!你是金枝玉叶,你是身体是娇贵的,只能让我们这些有官职的贴身侍卫!你记住,你虽然腿不好,也是有尊严的!”那是他俩十一岁时。
“我配不上她,你来保护她,我保护你们!”那是他十六岁时。
二十二年相识,他无数次抱他上轮椅,抱他上马车,搀扶他。死忠他。
慕辰在红梅树下一言不发,足足站了一下午。
“是时候了!”阿信在红梅前摇晃着他瘦削的肩膀。
慕辰用寒凛凛的千年冰霜目望着他,一眼,已将阿信冰镇住。
“时机不到!”慕辰凌冽的声音压抑,隐忍得像是春蚕层层包裹的蚕茧。
“要等到什么时候!”阿信急得双目猩红。
他们忍了太多年,罹受两任太子的欺凌,忍经皇帝一次又一次的恩威并施,连哄带吓,砺受一次又一次栉风沐雨,一次又一次沙场血战,甚至,他最爱的大哥比他忍受的时间还要久。
“最佳时机。”
慕辰抽出软剑,将林中的白梨花削成一簇又一簇的白雪,忽一阵凉风,将白花吹得漫天飞舞,像是给驸马爷的纸钱,又像是整个天空对他的祭奠。
阿信哗哗地流泪。
“账,一起算。”
慕辰的双目迸射出多年前才有的凌厉。
当晚,慕辰被作为宰辅被召集入凌宛天书房,商讨如何处置战犯。
所有人都主张放了乌米尔,顺应草原民心时,慕辰却主张杀了他杜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