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去相亲,如果你听说要见的是金刚七彩石,就要做好准备,那颗金刚石,很有可能就是见女娲炼石补天剩下的最后一颗。
何曼曼是最有教养的,沉默着微笑,沉默着如坐针毡。
“小李啊,你家在昌平吧?”黑痣男的老总说。
“是啊,呵呵。”黑痣男点头,回答道。
“话说平谷啊,那边可是好地方。大桃子,北杨桥无籽西瓜、井儿峪盖柿,苏儿峪小枣、北寨红杏,还有核桃,李子,去年我还让他们去采购了一大批纸皮核桃,给单位一人发了几斤来着?”黑痣男的老总兴致勃勃地夹起一块鲜澄的豌豆黄,一边神侃。
“恩,十斤。”
黑痣男一边赶紧咽下刚送入口中的红亮色樱桃肉,一面急忙迎合地回答。
“对了,老才臣酱菜也在平谷!”黑痣男的老总十分神气夹起一块沾满甜面酱的京酱肉丝,放在豆腐皮上,包几棵葱丝、黄瓜丝和青萝卜丝,一面往嘴里送一面又笑说:“说到这京酱肉丝,选料可得讲究,那可得用猪里脊肉,而且做法这也是其中一种,省事儿点的话,爆炒了肉丝,上面铺一层葱丝儿也行……”
“杨经理可真是个美食的行家呀!”师慧姐赞道。
黑痣男不语。
“小何,尝尝这个京味小羊腿儿!地道!”杨老总热情地用京片子招呼道。
黑痣男不动声色,夹了一小块小羊腿肉放进自己的小碟子里。
吃着喝着,听师慧姐和那个黑痣男的老总谈天说地,他的老总是个老北京,两个人神侃一番,于是我知道了他所谓的有房子有车:房子在五环外,车是按揭的,黑痣男本人也只读过高中。黑痣男可能是因为上司在,加上确实嘴拙,几乎是一言不发,曼曼也正好抽出时间想自己的事。
两人就像所有旧式男女似的,坐在饭桌上,一声不吭,只是,女子沉默,男子娇羞。
只是,沉默的是心里烤着火炭烧鱿鱼的,娇羞的是茶壶里煮饺子的。两个人就像豆浆和披萨摆在了一桌中国宴席上,给人感觉:无论如何,也挨不上。
相亲之前,为什么没要来他的照片,没打听他的性格……
滴滴滴。
眼前似乎老有闪亮的头像挥之不去……
吃完饭之后,黑痣男买了单,饭饱剔牙,他的领导让他开车送曼曼回单位宿舍,一路上,两人为了不冷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到门口,互换了手机号,曼曼快速飞跑回办公室,只见那个头像依旧闪烁着,然而早已成了灰色,灰着闪着银光。
“你好。”18点05分时候,叶晓欢q她道。
“我是何曼曼,你还在么?”曼曼急忙回复道。
可是,叶晓欢不在了。
等了一晚上,都不见他回复qq信息。
曼曼一声不吭地呆望着电脑屏幕上他在新西兰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神情依旧飞扬,恰似昨天。
昨天,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想起来,回忆里总带着一股满校园的紫丁香的味道。
丁香是不能当桃子李子放在嘴里咀嚼的,咬一口,就夹杂着香气苦涩开来……
“哎,你相亲的结果怎么样?”
“你吃不吃乌梅饼?稻香村的!”
稻香村的乌梅饼曼曼吃过,大约半个巴掌那么大的椭圆点心,面儿像月饼的面子,馅儿泛着深紫的透明着,勤着酸甜的乌梅香,可是曼曼吃了一晚上京菜,没胃口。
刘咪咪在她的卧室里不停不休地叽叽喳喳,曼曼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她也丝毫没减少一分兴致。刘咪咪问曼曼相亲的结果如何,也只是轻描淡写都说:“不是一路人。”
末了,咪咪去厨房烧水时,途经曼曼床前,躬下头,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悄声说:“唉,你有没有发现,小秦这几天有点不对劲儿啊?”
曼曼故作惊讶:“没有啊。”
刘咪咪眉毛一扬,仿佛国家第一手信息到手似的神气:“她也去相亲啦!”
曼曼急忙问:“怎么了?”
刘咪咪有些兜齿的嘴一瘪,“她也能相亲!”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小秦是谁。小秦姓秦名华,同是编辑部的同事,今年已经三十一岁芳龄,丈夫得了肝癌。去世一年多了。论长相,虽称不上美人,也并不难看,只是一米五的娇小身高,过于丰满了些,还带着一个四岁的女儿。
有女儿,怕不太好办吧?曼曼暗忖着,嘴上说:“她那么年轻,长得也还成,不难找!”
“年轻?女人过了二十五岁,谈什么年轻?而且她那么矮!你看着把,这个保证成不了!”刘咪咪恶毒地说。
女人的天性大抵如此,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诅咒别人也得不到的劣性,在她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她似乎是在刺激二十六岁的曼曼或是三十一岁的秦华,却似乎忘记了,她已经二十八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曼曼刚收拾完屋子,便见秦华便煞有介事地坐在我和沈丽两人的办公室沙发上,不是像以前那样翘着二郎腿,却是叉开腿坐在沙发扶手上,双手把着身前的沙发扶手,两只手的食指皆是抠着沙发的毛毡,不停歇。
曼曼问她:“秦老师你怎么了?”
在北京,尤其是事业单位,同事之间都是以老师相称,尤其是关系不怎么密切的。关系一般不是因为什么利益冲突,而是她喜欢的话题诸如孩子、衣服、老公、麻将和肥皂泡沫电视剧曼曼统统插不上嘴,也不感兴趣。
秦华摇摇头,曼曼便不再问,兀自开电脑,挂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