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律师为了让自己底气更足些,清一下嗓子,继续道:“为什么呢?因为当年,卓胜男小姐毅然嫁给刚查出身患肝癌晚期的梁少游先生,梁的病情加剧,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本不知情的张颖女士在得知卓小姐的丈夫梁少游身患不治之症之后,便放弃以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胎儿逼梁少游娶她的念头,并想打掉这个她拿做砝码的孩子,这便是孩子的亲生母亲。”说完,他冷冷一笑。
“为了让梁家保存唯一的骨血,我的当事人卓小姐不惜和张颖女士签订合同,以丈夫给她的全部财产来换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尊敬的法官,您所看到的她听众席上的小孩子,是卓小姐用丈夫的全部财产向她的亲妈换来的!而孩子的早产,正是在两人争执的过程中,张颖女士为吓唬卓小姐弄假成真,一跤摔倒后动了胎气,导致了孩子早产,我想问张女士,你当年为了钱把自己虚弱多病的宝贝给了我的当事人,以后还会不会为了更多的钱再把孩子转手他人?”
年轻的律师问完之后,眼睛紧紧审视着张颖,心砰砰狂跳着。他不知怎么会出现那一组照片,足以毁掉法官对他当事人所有的好印象,更不知道那些照片的由来。
“当然不会!”张颖哽咽着:“就是因为当年我错了,所以才要补救!卓胜男给我的钱,我可以全部还给她!我只要我的孩子!血浓于水,因为我是延延的亲妈!”
延延本来是听不懂前面大人们说的一大堆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总算听懂了大概,从家琪身上跳起,看看哭得稀里哗啦的张颖,再看看胜男,噘着小嘴,“她不是我妈妈!”
年轻的律师显然是被刚才的照片打击了,有些无力地笑笑:“法官,我的问题问完了。”
控方律师却一派胸有成竹地微笑,征得法官同意之后,拿着那四张照片走到胜男面前:“卓胜男小姐,我想问,这四张照片属实么?“
胜男夺过照片,看一眼,登时呆座在椅子上。
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日,延延发烧,家琪当着延延的面递给胜男一张银行卡,被胜男拖出病房,胜男大骂:“陈家琪,你最崇拜的人不是少游哥么!他生前你不是一直叫他叔叔么!所以,在他死后,请给他的妻子一点尊严好不好!你个王八蛋!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大爷的,你想死啊你!“胜男说着说着,声音有些沙哑,喉咙也梗塞住了,一排眼泪从那双处子般纯洁的大眼睛里滴下。
陈家琪端详着胜男婆娑的泪眼,走上前去,伸出宽厚的手指去抹胜男的眼泪:“看吧,那么爱哭,你的大部分坚强都是装出来的。你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的能量支撑起这个家我不管,可我坚决不是践踏你的尊严,我只是十分想替你分担一部分!“
胜男后退一步,陈家琪忍不住再上前一步:“你的眼泪,很性感。”
胜男倒退一步,掉头就走,陈家琪一把从从背后拧住胜男的胳膊,双臂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别以为你练过花拳绣腿的狗屁柔道我就怕你,我只是怕力气大了伤到你。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真的挺让人心疼的。“
胜男勉力挣扎着:“发你个头春!我是你婶婶!“
家琪的双臂紧得铁钳子似的,将胜男死死地搂住:“婶婶个鬼!你才比我大2岁!梁叔是我的恩师,我照他说他,现在他的老婆孩子没人管,我照你说你!”
“放开我!延延就在里面!”胜男卯足力气挣扎着,忽然,脸上便多了一个湿热滚烫的嘴唇:“卓胜男,你下午一直在勾引我。你装坚强的样子真的很让人蛋疼!”
胜男继续手脚并用着反抗,“金刚妹,你太苦了,找个人分担吧!”二十六岁的家琪一面说着,湿热的唇再度吻下去。
胜男再也拿不出多余的力气,只得再后踢一记,疼得陈家琪身子一弓,捂着下处失声痛吟:“啊!”
胜男倔强地抹一把泪,伸出自己的无名指,一颗蝴蝶图案的钻戒于她并不纤细的手指上展翅:“陈家琪,我有两个可爱的儿子,我挺好的!我是梁少游的妻子,这辈子都是!”
……
一面回忆着,胜男觉得,她的心都被撕得粉碎,碎成透明的泪,顺着她挺秀的鼻梁迅速滑下。
她知道,这组照片对她的毁灭,几乎可以是致命的。
——男女关系混乱会对孩子的身心造成不利,你不适合抚养孩子。
胜男放佛听到法官威严的宣判。
胜男在内心大声呼喊,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不是你们说的那样。“胜男手端着那四张照片,不停地摇头,却只说得出这一句,她的喉咙像是被封住了,再也多说不了一个字,她的心汩汩流着血,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也没有人信,她的大脑此刻也混沌了,再也组织不清一句话。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念两个人,一个人已经长眠在地下,一个人此时亦躺在医院,谁也帮不了她。
此时,躺在医院的那人亦是躺得不安生。
“阿火,是朋友就帮帮我,胜男是个特别容易激动的人,她需要支持。而且,她又不会演戏,什么都写在脸上,还有诸多不确定因素,总之,我必须去。“
梁绍禹在纸上艰难地写道。写了好几张字,他仅能运动的左手已酸麻得再也拿不住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时,笔掉在地上。
阿火捡起来,看一眼纸上的字,笑说:“是什么朋友?男朋友?”
梁绍禹无心开玩笑,手动不了,只得张开那生了锈的唇,坚定的眸子誓如钢铁:“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