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少航谈笑风生,不着痕迹地疏通着ada与那个胃病男的关系,葛薇因为之前被指责“没骨气”,低头一言不发,直到凌欢瞥她一眼道:“你们刚来的姑娘好像很累。”
钟少航看一眼葛薇疲惫的眼袋,似是设身考虑了一番:“还真是,葛薇,你要回去休息么?”
葛薇心下一暖,乐得解脱:“确实,最近四处找工作,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钟少航似是认真忖度了下,从皮甲里掏出几张红色纸币:“今晚打车回家吧。”
葛薇连忙摆手:“不要,我到家只有几站地的公交!”
钟少航点头:“正好,那这钱肯定够了。”
“不要!”葛薇急忙拒绝道。
4
葛薇刚进家门时,就见段峰手里挥舞着酱油淋漓的菜勺,冲着房东脸红脖子粗地喊:“放屁!你就那么怕那个娘们儿么!你这是无理取闹!”
房东一脸为难:“我也不想赶你走,可是,楼下的那个孕妇总向居委会投诉,我实在没有办法……”
“我晚上回来炒个菜就能动她的胎气?她的胎儿是人,别人家的儿子就不是人?我们租个房子连吃饭的权利都没有?他们家晚上自己不炒菜?我们就非得吃地沟油饭吗!剩下的菜钱不需要孝敬父母吗!你们到底是人还是冷血的畜生!”段峰越说越来气,抄起铲子便要揍这个房东。
房东急忙闪开:“我也不是上海人,我是福建人,别人告我,我也没办法,那个女的三十五才怀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你走了我还得退给你押金和半月的房租好不好……”
葛薇这才知道,房东是要撵人了。
“孩子没呼吸就怪别人,你这是让火熏了眼睛怨灶王爷!”段峰继续骂。
“好好好,我退给你一个月的房租行不行?下周一搬走,好不?谢谢。”房东亦是被骂得无语,再看自己玲珑的块头儿,自觉实在是不适合与这位小爷起冲突。
“你回来了?”房东一见葛薇,似是见了救星,“帮我劝劝他,姑娘,我也没办法。”
说完,房东便走为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回来!”段峰气得追上前去,“你就是再给老子两个月的房租,也弥补不了老子的创伤!”
电梯门缓缓开放,段峰的脸色亦稍稍舒缓过来,葛薇正被这人的言辞打得心酸神伤,却见段峰神色迅速恢复过来:“喂,你第一天上班,就早早走人啊?”
葛薇答应着,一面小心安慰道:“没事吧?”
段峰憨笑一声,笑道:“正好啊,这个月可以多寄点钱回家了!多出的预算,我可以买只微波炉,天天早上蒸蛋……”
葛薇瞪大眼睛望着他。
“唉,其实,那女的也挺不容易,年轻的时候买不起房子,生不起孩子,现在年纪大了,有资本生孩子了,自己又保护不好了。”段峰说着,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
“那么说,你不恨那个孕妇了?”葛薇惊讶地望着段峰。
段峰嘿嘿一笑:“我不这样说,房东怎么能赔钱啊!”
5
凌欢是早上九点准时出现在自己的董事长办公室门外的。
这么多年来,这里,便是他所有的生活。
不是没有生理需求。不是不想找个女人。他凌欢不是同性恋。可是,曾经沧海,难再为水。
不知不觉,他已走到自己的写字间,透过玻璃窗,蓝色的章鱼桌子张牙舞爪挥舞,阳光铺陈在凌欢白得一尘不染的书橱、古董架上。
密码是她的生日,缓缓进入,蓝色的章鱼桌子上,自己的骨瓷杯已氤氲着热气。
奶茶的味道。
凌欢轻轻抚摸着温暖的茶杯,眼前闪过那人修饰得一丝不苟的梅花图案指甲。
轻啜一杯丝滑的液体,凌欢的味蕊却直击红茶成分里的微涩,放下杯子,送奶茶的人已婷婷袅袅地在门口按门铃。
凌欢点头,周翎纤腰摇摆着走到桌前:“船长,你终于回来了。”
凌欢淡淡“哦”了一声。
“s的案子今天要启动了,wo项目也会在今天和雅多公司召开电话会议。”周翎一边汇报着,一边将目光牢牢粘在那张英俊而略带憔悴的脸上。
凌欢一言不发,打开自己的笔记本。
“其实,你还可以再休息几天,这个样子,我们很心疼。”
周翎微微侧一下妆容精致的脸,凌欢抬头,正在这时候,电脑已完全开启,凌欢开始不死心地去点刷自己的私人邮箱。
周翎只得退下,出门之后,凌欢瞥一眼她高挑的背影,忽然想起这个女人一年多之前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嫁么?因为我天天面对最固执最专一最英俊的男人,所以,从此再也看不上别人。”
想起来,凌欢微微用手掌捂住那骨瓷杯上的玫瑰。
不是没有想过接受这个女人,当她穿着哒哒哒哒的十公分的高跟鞋,几乎与打篮球出身的自己并肩的时候,当她对自己的手下和客户吹毛求疵、得寸进尺的时候,凌欢一次又一次放弃了这个想法。
管不住自己的手,将半月之前的那封邮件再度深深浏览了一遍,凌欢打开自己的公共邮箱,发现各种抄送给自己的邮件已堆积成山,一封封看完,已是半个小时之后,瞟一眼窗外,学校的篮球场上依旧有人抢那颗橘色的物体,抢得热火朝天。陈年的那声欢呼,便再次穿透耳膜,那般清晰地响起。
“凌欢!进攻呀!凌欢,加油!”
放肆而不张扬,清甜而不娇嗲。
凌欢清晰记得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那场比赛,她穿着橘色的t恤,率领整个拉拉队乐此不疲地高喊,乌黑的马尾在风中轻摆,可是,在自己被体重300斤、身高202公分的对手撞倒时,她的声音却戛然而止。